贺凛烬攥紧她的胳膊，用力一抬。
她的身体软绵绵的，顺着他的力道起来。
他冷声道，“坐好。”
然后微弯着腰，长长的手臂随意一捞，将落在他脚边的那块小橡皮轻松捡起来，扔给她。
橡皮落在云茉面前的桌上，砰的一声弹起来，调皮的在她脸侧砸了一下，又落回桌面。
“嘶……”
云茉抽了口气，伸手摸摸脸上被弹到的地方。
脸依旧烫的厉害，她还没从刚才的窘迫中缓过来。
余光里，贺凛烬看到她白净的侧脸红了一小块。
被橡皮弹一下就红？
脸……也太嫩了。
贺凛烬将手放在大腿上，拉平裤子上的褶皱，指尖在那片被她蹭过的布料上摸了又摸，眸色沉沉。
云茉不敢正视他，用眼角余光悄悄看他，发现他正在拍裤子，就是刚才被她弄皱的那一片。
贺凛烬拧着眉一脸沉重。
难道是在嫌弃她？
不然为什么反复拍裤子？
肯定是生气了，所以扔橡皮弹她。
云茉抿抿唇，眼角向下垂落，眼中闪过懊恼和羞愧。
晚自习结束，云茉慢悠悠整理自己的桌面。
她习惯把桌子收拾干净，让书，笔记本，文具，所有物品各归其位。
最后拿湿巾把桌面擦一遍，把垃圾收起来扔掉。
贺凛烬已经离开，打铃就走是他一贯的风格。
云茉看向他乱糟糟的桌面，手指蠢蠢欲动，好想给他收拾一下。
手指伸出去又缩回来。
算了，万一他不喜欢别人动他的东西，大发雷霆怎么办？
云茉看着墙边的暖气片，又想起上午自习课掉下去的那根笔。
正好贺凛烬不在，她可以找一找。
她把凳子推到里面，蹲在地上，往暖气下看。
没有。
奇怪，怎么会没有？
她是亲眼看着那支笔滚进去的。
云茉又在附近认真的寻找，眼中闪过疑惑，难道被值日生扫走了？
那不找了。
周末放一天假，宿舍，教室，校园一下子变得空荡。
云茉没回家，打算在学校待一天，反正家里也没人惦记她。
当然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她还没想好要怎么面对那一家人。
他们放弃她，亲手掐断她的生路。
虽然在其他人眼中，放弃一个植物人女儿，换另一个女儿健康，似乎是明智之举。
可她是被放弃的那个，其中苦楚只有她自己懂。
那个家根本就不需要她。
哥哥和姐姐是龙凤胎，是人人称赞的龙凤呈祥。
而她是最多余最没用最不被重视的边缘人。
从小她就不能理解，既然他们已经儿女双全，为什么还要把她生出来？
云茉不想报复谁，上辈子贺凛烬已经替她报复过。
当然就算她想，她也没有本事报复任何人。
云茉的心情是复杂的，若他们一点都不爱她，也许她可以坦荡纯粹的去恨。
但偏偏他们又会从指缝中偶尔施舍一点爱给她，只是在需要选择和取舍时，她永远都是最先被放弃的那个。
她曾得到过一点点爱，但是从未得到过偏爱，更未曾得到过完整的爱，没有一次被坚定的偏护过。
更可悲的是，就连她自己，也在怀疑否定贬低自己。
云茉一直都很讨厌云茉。
她封闭自己的情绪，麻木的活着。
有时候她很想当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因为没有感情就意味不会被伤害。
_
周末一天她的安排——上午洗衣服洗澡，下午去教室学习，晚上在宿舍学习。
这个年纪，除却学习，好像也没别的事情可以干。
男生的校服有两套，一套是运动服，一套是衬衣加西裤。
女生的校服也有两套，一套是短袖配运动裤，另一套是白衬衣配浅蓝格子裙，长度过膝。
可以自己选择穿哪套。
正是青春爱美的年纪，班里大部分女孩都喜欢穿衬衣加格子裙。
白衬衣下摆往格子裙一塞，漂亮又显腰细。
但云茉喜欢短袖加运动裤套装，宽松舒适方便运动。
她不喜欢穿裙子，因为很没安全感，她总担心风一吹就会走光。
虽然可能并不会，那么多人都穿也没什么问题，但她还是担心。
也许别人身上不会发生的事，在她身上会。
云茉总是习惯先想最坏的结果，因为她的运气好像总比别人更差。
她不喜欢穿裙子，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云归晚最喜欢穿裙子，她的衣柜里总是塞满各式各样的裙子。
小时候她看到姐姐有很多漂亮裙子，心里羡慕，去找妈妈说自己也想要裙子。
然后妈妈就让保姆把姐姐之前穿剩下的已经小了的裙子，都送到她房间。
“你就穿晚晚不要的这些吧，省的浪费。”
那时的云茉还没有意识到她和姐姐家庭地位的不同，心里很不舒服，并不是很想穿姐姐穿剩的。
于是她赌气的没有动那些裙子，只穿裤子，希望有一天妈妈能发现她的情绪。
可惜并没有，衣柜里的裙子总是原封不动的摆进来又撤出去。
每一年保姆都把云归晚不要的裙子塞进来，第二年撤出去，再塞新的进来。
尽管云茉一件都没穿过，但是不重要，因为没人在意，没人发现。
后来，云茉才渐渐明白一个道理，和不重视你的人赌气，没有用。
今天她将短袖和运动裤洗完晾晒，宿舍里也没放其他衣服。
下午还要去教室学习，只得暂时换上裙装校服。
教学楼空空荡荡，教室空无一人。
云茉坐在课桌前，沉浸学海一下午。
直到太阳西斜，晚霞漫天，她才收拾东西，准备回宿舍。
她将晚上要用的笔记本和书整理出来抱在怀中，低着头下楼梯。
天色渐晚，周末教学楼不供电。
楼道昏暗，只有残阳微弱的光从窗中泻出。
云茉走到二楼拐角时，没注意，忽的撞到一个人。
她向后一仰，跌坐在地上，手中的书撒了一地，裙摆向上翻到膝盖。
好疼啊……
云茉感觉自己尾椎骨要断了，眼泪溢出眼眶，抬头看向那个撞她的人。
视线顿住，眼泪又收回去。
是贺凛烬。
他身量高，站在昏暗的阴影里，正抱着手臂睥睨她，视线冰冷。
贺凛烬的眼神落在她白皙纤细的那截小腿上。
顺着往上，看到她盈盈一握的腰。
再往上，看到她胸前撑起的恰到好处的弧度。
云茉瘦，但不平，纤细又饱满，两个反义词在她身上完美融合。
身高166cm，体重49kg，C。
恰到好处的身材比例和弧度。
贺凛烬出了神。
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只几眼，血液忽的沸腾起来，眼睛不受控制的落在她起伏的腰线上，像被磁吸着，挪不开。
云茉看他一点要扶她的意思都没有，瘪瘪嘴，眼泪在眼眶打转，自认倒霉。
她将裙摆拉下去，蹲在地上将自己的书归拢收拾好，忍着疼站起来。
这个冷漠的男人！
她什么都没说，低着头想绕过他往旁边走。
眼前忽然出现两条大长腿，恰好挡住她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