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纤瘦的女子被重重摔在了仓库的水泥地上,身上的丝绸裙已经被磨破,冰冷的刀架在她脖子上,喉咙里的呼救被嘴上的胶带堵住,她害怕得瑟瑟发抖。
穷凶极恶的劫匪点燃了地上的汽油,屋子瞬间燃起了熊熊烈火。就在女子绝望之际,她听见了有人破门而入的声音,男人的脸庞在火焰里时虚时实。
她看清了,是她的丈夫。
“嘭——”
是书本从床头砸到地板的声响,蒋听书猛地从午觉里醒了过来,豪华套房里,阳光充盈,她下意识用手遮了遮窗外刺眼的阳光,然后掀开被子下了床。
嗯,刚刚她做梦了。
确切的说,她的确是在白日做梦。
蒋听书走到长桌前,左手边是她的婚戒,右边是她让助理买回来的一本最新的财经杂志。
打开的那一页,是一段关于她丈夫的采访。
记者提问:「不知道平时在工作中杀伐果断的许先生,私底下,有没有为妻子做过比较疯狂热烈的事呢?」
许博声回答:「没有,这不是我的性格。」
是个女人听到自己丈夫这般冷言冷语,或多或少都会失落,但蒋听书却没有,她拿起婚戒,缓缓套进了无名指中,然后看着照片里西装笔挺的男人,轻轻地挑眉一笑。
这时,门铃响了。
进来的一男一女,是蒋听书的两个助理,男生叫阿陈,女生叫芝芝。
芝芝把礼服熨烫好后,便开始给蒋听书化妆,阿陈则抱着平板在一旁向老板汇报下午的活动流程。
在外人眼里,蒋听书原本既可以在蒋家做高枕无忧的二小姐,也能在许家做养尊处优的大少奶奶,但偏偏她有一颗事业心。年初,她在祁南知名的艺术区内设立了属于自己的画廊,也成立了一间属于自己的工作室。
“好漂亮。”几乎每次给老板化妆,芝芝都会感慨一句。
蒋听书美得并不浓艳,而是人如其名,自带一股书卷气息,配上这头及腰的波浪长发,更像是油画里的优雅女郎。
她笑了笑,然后继续和阿陈对工作。
妆面完成后,芝芝开始给蒋听书整理发型,她边梳头边问,“许总下午会来吗?”
蒋听书摇头,“不会。”
“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许总也不来吗?”
“嗯,他也有重要的项目要处理。”
“哦。”
见芝芝好像松了一大口气,蒋听书好奇的问她,“怎么?你好像不是很想见到他?”
“啊?我……”芝芝一慌,害怕说错话,连忙朝阿陈求救。
“哦,是这样的。”阿陈笑着说起了一件趣事,“就是上个月,我们去许总公司给ada送文件,恰好撞见他在会议室里训员工,样子可严肃了,把我们芝芝吓到了。”
蒋听书知道他想用的词不是“严肃”,而是“凶狠”。
“嗯嗯。”芝芝胆怯的点点头,“……许总是我见过最不怒自威的老板。”
蒋听书一笑,“他性格就是这样。”
因为工作室的员工不多,也都是一群年轻人,再加上助理和蒋听书的关系最亲近,所以阿陈在她面前讲话几乎不怎么太遮掩,他有句话一直想问,刚好今天撞上了这个话题,他就直接问出了口,“那许总私下也这样吗?也这么冰冷这么严肃吗?还是说,其实他很粘人很温柔呢?”
“你很想知道吗?”蒋听书看向他。
“嗯嗯。”
“那下次我偷偷录一段他在家里的视频给你看。”
“好、好啊……好什么好……”兴奋过后的阿陈,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立刻抿紧嘴,走到墙壁边,面壁思过起来。
房间里一阵热闹过后,蒋听书也梳妆完毕,见芝芝去拿礼服,她从桌上拿起手机,翻开了和丈夫的聊天框,哪有什么所谓的反差,只有泛不起半点涟漪的习惯性对话。
「睡了吗?」
「嗯,马上睡。」
……
「几点到祁南?」
「下午1点。」
「一路平安。」
「嗯。」
……
他们就像是一对没有任何感情,只是在履行义务的夫妻。
蒋听书淡淡看了一眼,然后退出了聊天框,这时,姐姐发来了一条信息。
蒋听娴:「许博声今天来参加你画廊的开幕活动吗?」
蒋听书:「他这一周都在出差,处理手头上的大项目,下午1点才到祁南,暂时还不确定他来不来。」
过了一分钟左右,蒋听娴用斥责的语气传来了一长段信息。
「我早就和你说过了,不要嫁给许博声,他这个人,满眼满心都只有利益和权利,根本分不出半点心思在你身上,你和他生活只会受尽委屈,这一年了,他根本没有为你改变过一分一毫,说白了,他就是一个自私自利、冷心冷肺的人。」
还有一段:「我就想不明白了,你说你和他又没有感情基础,面都没见过几次,为什么要那么笃定的选择嫁给他?」
蒋听娴是事业女强人,说话行事的风格犀利又风火,对家里人也强势。
而蒋听书性格温和,从来不会与人产生冲突,最擅长以柔克刚。
她耐心回复:「我知道姐姐是为我着想,担心我在许家受委屈,但是你放心,我不会亏待自己。」
蒋听娴:「行,我没权利干涉你的选择,我刚刚只是气不过,讲话凶了点,抱歉。」
蒋听书:「没关系的,我们是一家人。」
–
机场里,人来人往,密集的航班信息在屏幕上跳动。
那个走在人群里、一身深色西装的男人很是抢眼,着装除了精致便是一丝不苟,细节处处透着严谨,浑身散发着令人生畏的精英感。
不远处的司机立刻跑过来,先毕恭毕敬说了一声,“许总,辛苦了”,然后从助理的手里取过行李箱,默默跟在身后。
从脸上紧绷的神情可以看出来,许博声这趟香港之行并不高兴。
原因是,马上要到手的项目,不料突然杀出了一个程咬金,打乱了他所有计划。
“洪爷什么时候落地?”他问助理。
助理苏凡说,“十分钟前,洪爷已经落地了阿根廷。”
许博声:“嗯。”
见状,苏凡问,“许总,需要飞一趟阿根、廷……”
“洪爷最讨厌不请自来的人。”许博声打断了苏凡,并停下脚步,转过头,一双冰冷的眼睛直直的盯住了他。
苏凡不寒而栗,立刻低下头,“抱歉,许总,是我没有做足功课。”
许博声说了声“没关系”,然后继续往前走。
6月初的祁南,气温已经逐渐攀高,到了午后更是灼人。
司机将车开到了地面,是一辆黑色劳斯莱斯库里南。
刚才和洪爷助理紧急联系完的苏凡,立刻向老板汇报了好消息,“许总,洪爷说3点可以和他通话,现在才1点半,我们还有时间准备。”
许博声:“嗯。”
他笔直的坐在车里,微微垂头,划动着手机里的信息。
窗外的光在他身上掠过,由于平时勤于锻炼,脸上几乎没有多余的脂肪,皮肤贴骨,也因不苟言笑,所以给人的感觉除了冷就是狠。
苏凡看了一眼时间,提醒道,“许总,是不是和许太太画廊开幕活动的时间撞上了?”
许博声:“嗯。”
「那要不要我和洪爷的助理改一下电话时间?」
「不用,我没有时间耗下去。」
「……好。」
–
许氏集团在最繁华的商区里,拥有一整栋大厦。
顶层是许博声的区域,除了办公室,还包括休息室、会客室、以及娱乐室。办公室的装修很符合他的风格,统一黑白色调,线条干净明朗,几乎看不到任何温情的装饰品。
许博声脱掉西服外套,靠在沙发上闭目休息,他揉了揉眉心,吩咐苏凡十分钟后叫他。但他哪里睡得着,满脑子都是项目受阻的事,忽然眉心一皱,骨节分明的手指扯了扯领带,他得以喘了口气。
短暂休息后,苏凡敲门走了进来。
3点整,洪爷的助理拨来了电话。
许博声坐在沙发上接听,苏凡则站在一侧。
“好久没见你了,博声。”洪爷浑厚的嗓音充斥在电话里。
许博声始终坐姿笔挺,“嗯,我们上次见面,还是在去年香港的拍卖会上。”
这半年来,洪爷陪新情人满世界的玩,项目都是和他的助理在对接。
“是,你替我拍下了那只古董花瓶嘛。”洪爷笑声爽朗,“所以,你说我怎么可能不念你的好,故意搞你呢?但这不是多了一个竞争者嘛,出来混,我也不能徇私,总得讲讲公平,你说是不是?”
“嗯,是。”许博声顺着洪爷的话点头。
电话两头是一阵沉默。
洪爷在那头像是点了根烟,故意长叹了口气,“你说说你,明明有机会和我成为一家人,做到真正的强强联手,但你偏偏选了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千金小姐,明眼人都知道,蒋家就是来占你们许家便宜的,如果你当初同意娶阿婷,你说,你们许家现在是不是能两地横着走?”
许博声没有回应,继续听洪爷说话。
“当然啦,我也理解。”洪爷阴阳怪调起来,“男人嘛,都喜欢找一个自己能掌控住的小女人,在家里相夫教子,像阿婷这种一心扑在事业上,性格又强势的女孩子,没几个男人能降服得住她。”
“洪爷的女儿是人中之凤,应该许给她一个更厉害的男人。”许博声回答道。
“哼,博声啊,你就是太会说场面话。”
“洪爷,我说的是实话。”
电话以洪爷情人的到来被中断。
办公室里突然变得异常安静,过了一会儿,苏凡才问,“许总,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许博声盯着桌上的手机,缓缓交代道,“先公平竞争,如果公平不了,就用我在飞机上和你说的第二套方案。”他抬头看向苏凡,眼神深邃到令人发怵,“澳丰这条鱼,只能游进我们许氏的池子里。”
苏凡点头,“……是。”
待苏凡出去后,许博声起身,握着手机走到了落地窗边,每一次站在顶楼俯瞰这座繁华的都市,都能满足他内心的征服欲和掌控感。从大二第一次坐进这间顶楼办公室,帮助父亲处理集团工作开始,他似乎已经适应和擅长扮演高位者的角色了。
随后,他给太太拨去了一通电话,接通后,他关心道,“一切顺利吗?”
他听见太太笑着说了一声“很顺利”,然后她像是很着急要去招呼贵客,“我不和你说了,冯总和冯太太来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