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丽华走后,客厅里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颜啸泉依旧紧紧抱着佟歆茉,仿佛一松手她就会受委屈似的。
他身上的汗味混合着淡淡的烟草气息,此刻闻起来却格外令人安心。
“真没事?”他又确认了一遍,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后怕。
他自己在外面再雷厉风行,也怕家里的这些糟心事会硌着他捧在手心里的人。
佟歆茉在他怀里摇摇头,脸贴着他结实的胸膛。
听着那强健有力的心跳,反而笑了出来:
“真没事。”
“就是没想到……姐姐她对我意见这么大。”
“她那是闲的,眼红。”颜啸泉语气不屑,带着对姐姐那种小家子气的鄙夷:
“她的话你一个字都别往心里去。”
“什么生孩子、打理家务,老子娶你回来不是当保姆的。”
他松开她,双手捧起她的脸,目光灼灼,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
“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天塌下来有我顶着。听见没?”
佟歆茉看着他眼底的执着和霸道,心里那点因为颜丽华而起的阴霾彻底散去了,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动容。
她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轻轻印下一个吻:
“听见啦,我的顶梁柱。”
这个主动的吻,像是一点星火,瞬间点燃了颜啸泉眸中的暗色。
他眸色一深,扣住她的后脑,加深了这个吻。
这个吻不同于往日的急切和掠夺,带着一种安抚的、确认的力道,温柔却依旧不容拒绝。
直到佟歆茉气息不稳地软在他怀里,他才意犹未尽地松开。
“走。”他拉着她的手,往工作室走。
“干嘛?”
“看你鼓捣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泥巴’。”颜啸泉学着他姐的语气,嘴角却带着痞气的笑:
“老子倒要看看,是什么宝贝玩意儿,值得我颜啸泉的老婆这么上心。”
工作室里,那尊已经接近完成的雕塑静静地立在工作台上。
融合了金属的冷硬与黏土打磨后的温润,线条充满了挣扎向上的力量感,在灯光下呈现出一种独特的美。
颜啸泉抱着手臂,站在雕塑前,认真地看了好一会儿。
他不说话的时候,侧脸线条格外硬朗,眉头微蹙,像是在审视工地上的施工图纸。
佟歆茉有些紧张地看着他,像个小学生等待老师的点评。
半晌,颜啸泉才转过头,看向她,眼神里带着一种全新的、混杂着惊艳和骄傲的光芒。
“不错。”他言简意赅地评价,然后伸出粗糙的手指,虚虚点了点雕塑的某个转折面:
“这儿,力道够猛,像咱工地打下去的好桩子,扎实。”
这比喻依旧带着浓浓的“包工头”风格,却让佟歆茉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能得到他这个外行却眼光毒辣的“肯定”,比得到林叙白十句专业夸奖都让她开心。
“真的?”她惊喜地问。
“老子什么时候骗过你?”颜啸泉挑眉,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我颜啸泉的老婆,做的就是不一样。”
他环顾了一下摆满工具和材料的工作室,大手一挥:
“这地方还是小了点儿。”
“等别墅弄好了,给你弄个更大的,带天光的那种,让你可劲儿造。”
这话他说得随意,却再次让佟歆茉心里暖融融的。
他或许不懂艺术,但他懂她,也愿意给她最好的支持。
晚上,颜啸泉亲自下厨,做了几个佟歆茉爱吃的菜,算是为下午的事“压惊”。
饭桌上,他绝口不再提颜丽华,反而问了不少关于她作品参展的细节。
虽然问得笨拙,但那份想要了解和参与的意图,显而易见。
佟歆茉耐心地跟他解释,他听得认真,偶尔点点头。
那专注的样子,竟让佟歆茉生出一种在给最认真的学生上课的错觉。
只是,这“学生”的眼神,总是说着说着就跑了偏。
黏在她脸上、唇上,带着毫不掩饰的热度。
果然,刚放下碗筷,颜啸泉就露出了本性。
他一把将想要收拾碗筷的佟歆茉拉进怀里,让她坐在自己结实的大腿上。
手臂圈着她的细腰,下巴搁在她颈窝,气息灼热:
“下午受惊了,晚上得好好补偿补偿。”
佟歆茉红着脸推他:“谁受惊了……我没事……”
“我说有就有。”颜啸泉霸道地宣布,低头吻住她,用行动宣告今晚的“安抚”流程,由他说了算……
日子在忙碌与甜蜜中飞逝,一眨眼,两个月过去了。
佟歆茉的作品,顺利通过了市美术馆青年艺术家扶持计划的初选,进入了复选布展阶段。
这段时间她忙得脚不沾地,经常泡在美术馆临时租用的小工作室里,进行最后的调整和布展准备。
颜啸泉的别墅项目也进入了关键的装修期,他同样忙得不可开交。
但无论多忙,他每天都会准时接送佟歆茉往返美术馆,雷打不动。
这天下午,颜啸泉刚处理完工地上一处管道铺设的纠纷,带着一身的疲惫和尘土,开车赶到美术馆接人。
他直接把车开到了美术馆侧门,那里人少,方便。
刚停稳车,就看到佟歆茉和一个穿着美术馆工作制服的中年男人一起从里面走出来。
两人似乎在讨论着什么,佟歆茉脸上带着认真专注的神情,不时点头。
那男人看起来四十多岁,戴着眼镜,态度很客气。
颜啸泉眼神扫过,没太在意,正要按喇叭,却见那男人说着说着,竟然伸出手,看似友好地想拍佟歆茉的肩膀。
几乎是本能反应,颜啸泉猛地推开车门,高大的身影带着一股煞气,几步就跨了过去。
他的动作太快,气势太盛,那伸到半空的手僵住了。
中年男人被他吓得后退了半步,惊讶地看着这个突然出现、面色冷硬的男人。
颜啸泉一把将佟歆茉拉到自己身后,宽阔的背脊完全挡住了她。
他眼神冰冷地看着那个中年男人,声音不大,却带着迫人的压力:
“手,不想要了?”
那男人被他看得头皮发麻,连忙解释:
“颜、颜先生是吧?”
“您别误会,我就是和颜太太讨论一下明天布展的动线问题,绝对没有别的意思……”
佟歆茉也赶紧从他身后探出头,拉了拉他的衣角,小声道:
“泉哥,这是美术馆展览部的刘主任,我们在谈工作。”
颜啸泉脸色稍缓,但眼神里的警惕并未完全散去。
他盯着那刘主任,直到对方额角冒汗,才冷冷开口:
“谈工作,用嘴就行。”
说完,不再理会对方,揽着佟歆茉的腰,转身就把她塞进了副驾驶。
动作干脆利落,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
车子驶离美术馆,颜啸泉一直沉着脸没说话。
佟歆茉知道他这是又开启了“护犊子”模式,心里既好笑又温暖,主动解释道:
“泉哥,刘主任人挺好的,就是说话习惯有点……其实没什么的。”
颜啸泉目视前方,下颌线依旧紧绷,过了好一会儿,才硬邦邦地吐出一句:
“以后离那些不熟的男人远点。”
他顿了顿,像是想到了什么,眉头皱得更紧,语气带着烦躁和一丝隐忧:
“你这展览一办,抛头露面的,不知道有多少乱七八糟的人盯着。”
车子在红灯前停下,他转过头,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盯着佟歆茉,突然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
“茉茉,你会不会觉得……跟我在一起,委屈了?”
这话问得突兀,甚至带着点和他性格不符的不安。
佟歆茉愣住了。
她从未想过,这个在外人面前强势霸道、在她面前也总是掌控一切的男人,内心深处,竟然藏着这样一份不自信。
是因为她即将踏入一个他并不熟悉、甚至可能让他感到威胁的“艺术圈”吗?
还是因为,他姐姐那些刺耳的话,终究还是在他心里留下了一点痕迹?
红灯变绿,后车催促的喇叭声响起。
颜啸泉收回目光,重新启动车子,仿佛刚才那句带着脆弱的话只是她的错觉。
但佟歆茉知道,那不是错觉。
她看着男人紧绷的侧脸,心里五味杂陈。
她光芒渐露,而她的泉哥,那看似坚固无比的外壳下,是否也出现了她未曾察觉的裂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