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佟歆茉比往常醒得早。
窗外刚泛起鱼肚白，卧室里还笼罩着一层朦胧的灰蓝色。
她轻轻挪开颜啸泉搭在她腰上的手臂，准备起身做早餐。
脚刚沾地，她就注意到颜啸泉放在床头柜上的平板电脑还亮着微弱的光。
他昨晚睡前肯定又处理工作了，连设备都忘了关。
佟歆茉拿起平板，正准备关机，却被屏幕上显示的内容吸引住了。
那不是工作文件，而是一个打开的网页，标题是“现代艺术鉴赏入门”。
下面还有好几个分页，分别是“印象派代表人物及作品”、“如何欣赏抽象画”、“中国当代艺术发展趋势”。
她愣住了，手指不自觉地滑动屏幕。
浏览记录显示，颜啸泉最近一周都在搜索这些内容，甚至看了几个艺术鉴赏的线上讲座。
最后是一个名为“学习笔记”的文档。
佟歆茉点开，里面是颜啸泉那特有的、略显潦草的字迹：
“莫奈——光影变化，睡莲系列
梵高——色彩强烈，星空
毕加索——立体主义，不同角度
和茉茉聊艺术时注意：
1. 多问她的看法
2. 不要批评看不懂的作品
3. 记住她喜欢的画家（名单见下）”
名单上列着几位画家，都是佟歆茉曾经随口提起过的。
每个名字后面还简单标注了他们的风格特点和代表作。
佟歆茉站在清晨的微光中，指尖轻轻抚过屏幕上那些笨拙又认真的笔记，眼眶微微发热。
“怎么起来了？”身后传来颜啸泉沙哑的声音。
他不知何时醒了，正半撑起身子看她。
佟歆茉赶紧关掉平板，转身对他微笑：
“想给你做香菇鸡丝粥，你上次说好吃的。”
颜啸泉伸长手臂把她拉回床上，将脸埋在她颈窝：
“再睡会儿，粥晚点再做。”
他的呼吸温热，手臂紧紧环着她的腰。
佟歆茉顺从地躺回去，手指轻轻梳理他粗硬的头发。
“泉哥，”她轻声说，“下周的艺术鉴赏会，我还是不去了。”
颜啸泉抬起头，睡意朦胧的眼睛里带着疑惑：
“为什么？不是挺感兴趣的吗？”
“想了想，那种场合确实不太适合我。”她靠在他胸前，听着他有力的心跳：
“而且那天你说要去看新工地的，我想陪你一起去。”
颜啸泉沉默了一会儿，手指无意识地卷着她的发梢：
“想去就去，不用顾虑我。”
“不是顾虑，”佟歆茉抬头亲了亲他的下巴，“是突然觉得，比起听那些高深的理论，我更想多了解你的工作。你愿意带我去吗？”
颜啸泉的眼神柔和下来，捏了捏她的脸：
“工地又脏又乱，你不嫌弃就行。”
“怎么会嫌弃，”她轻声说，“那是你的王国啊。”
这句话取悦了颜啸泉，他低笑一声，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那现在，让我看看我的王后…”
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悄悄洒满卧室。
当天下午，颜啸泉出门后，佟歆茉拨通了林叙白的电话。
“林老师，关于下周的鉴赏会，很抱歉我不能参加了。”
林叙白在电话那头有些遗憾：“是吗？已经安排好行程了？”
“嗯，有些别的事情。”佟歆茉委婉地说，手指无意识地绕着电话线：
“不过还是要谢谢您的邀请。”
挂断电话后，她轻轻舒了口气。
转身时，注意到书房的门虚掩着。
平时颜啸泉都会把门关好。
推门进去，书桌上摊开着几本建筑规范的书籍，旁边放着一本厚厚的笔记本。
佟歆茉认得那是颜啸泉的工作笔记，她从来不会翻看。
但今天，笔记本旁边还放着一本崭新的素描本。
好奇心驱使下，她轻轻翻开。
第一页是用铅笔认真写下的日期，然后是一幅简单的工地速写。
画的是工人们在烈日下工作的场景，笔法生涩但很用心。
往后翻，有几页是家具设计的草图，旁边标注着尺寸和材料。
最近的一页上，画的是一个花园的布局，角落里笨拙地写着一行小字：
“茉茉喜欢茉莉花，别墅花园多种些。”
佟歆茉一页页翻着，看到最后一页时，她的手指停住了。
那是一幅她的侧脸素描，线条比之前的画作流畅许多，显然练习了很久。
画中的她正在插花，神情专注温柔。
画像下方，是颜啸泉那熟悉的笔迹：
“我的茉茉，值得世界上一切美好的东西。包括她爱的艺术。”
佟歆茉站在书房里，午后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她终于明白，颜啸泉一直在用他自己的方式，小心翼翼地靠近她的世界。
那天晚上，颜啸泉回家时，发现餐桌上摆满了他爱吃的菜，客厅里飘着轻柔的音乐。
佟歆茉系着围裙，正在摆放餐具。
“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吗？”他从身后抱住她，鼻尖蹭过她的耳垂。
“就是突然想好好做顿饭。”佟歆茉转身，双手环住他的脖子，“快去洗手，汤马上就好了。”
晚餐时，佟歆茉状似无意地提起：
“泉哥，你书房那本素描本，画得很不错。”
颜啸泉正在盛汤的手一顿，耳根微微发红：
“你看到了？”
“嗯。”佟歆茉夹了块红烧肉放到他碗里，“没想到你还有这个天赋。”
颜啸泉轻咳一声：“随便画的，打发时间。”
“我很喜欢那幅花园设计，”佟歆茉眼睛亮晶晶的，“特别是那个茉莉花圃的想法。”
颜啸泉抬头看她，眼神柔软：“你喜欢就好。”
“还有我的画像，”她托着腮，笑得像只小狐狸，“画得比我本人还好看。”
“胡说，”颜啸泉放下筷子，认真地看着她，“你比画上好看一千倍。”
晚餐后，颜啸泉在厨房洗碗，佟歆茉端着水果走进来。
她靠在流理台边，轻声说：“泉哥，下周我还是想去那个鉴赏会。”
颜啸泉的手停在水中，没有回头：“想去就去。”
“但我想你陪我去。”佟歆茉走到他身边，接过他手中的盘子擦干，“我们一起去看，好不好？”
水龙头哗哗地响着，颜啸泉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声说：
“我不懂那些。”
“不需要懂，”佟歆茉挽住他的手臂，仰头看他，“就当陪我去玩。而且你可以用你的视角帮我看看那些画，说不定会有不一样的感受。”
颜啸泉转头看她，灯光下，她的眼睛像盛满星光的湖水。
他叹了口气，伸手捏了捏她的脸：“好，陪你去。”
佟歆茉顿时笑靥如花，踮脚在他脸颊亲了一下：“谢谢泉哥！”
那一晚，颜啸泉再次打开平板电脑时，佟歆茉没有像往常一样避开，而是凑过去靠在他肩上：“在看什么？”
“没什么，”颜啸泉下意识要关掉屏幕，却被她按住手。
“让我看看嘛。”佟歆茉拿过平板，发现他正在看一个艺术史的时间轴，“咦，你在看这个？”
颜啸泉有些窘迫：“随便看看。”
佟歆茉滑动屏幕，轻声为他讲解各个时期的艺术特点。
颜啸泉起初有些僵硬，但渐渐被她的讲述吸引，偶尔还会问一两个问题。
“原来如此，”当佟歆茉解释完印象派的特点时，他若有所思，“就像工地上的光影，早上和傍晚的颜色完全不同。”
佟歆茉惊喜地看着他：“对！就是这个意思！泉哥，你很有悟性嘛。”
颜啸泉难得地笑了，手指轻轻卷着她的长发：“是老师教得好。”
夜深了，佟歆茉靠在颜啸泉怀里昏昏欲睡。
朦胧中，她感觉到他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低声说：
“茉茉，我会努力理解你喜欢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