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不可能!”我只当她在胡言乱语。
父皇膝下与我年龄相仿的皇子只有二弟三弟,四弟今年才不满十岁,而三弟虽只小我一岁,但其生母婉嫔出身不高,在父皇面前也并不受宠,三弟也从未表现出过人的才能,这么一个平平无奇的皇子,还不如跋扈的二弟存在感高。
所以除了二弟,我想不出还有谁能入父皇的眼。
“臣女不敢欺瞒殿下,但陛下待婉嫔母子确实不似表面这么简单,殿下要早作提防。”曹心柔垂首,但语气坚定。
我眯起眼睛:“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从前只当是父皇隐约向曹光透露过什么,被她偷听到了,现在想想,如此隐秘之事,以父皇的谨慎根本不会让外臣知晓。
那么,这般皇家秘事,她一个闺阁女子是如何知道的?
“臣女……做了个梦。”
“什么梦?!”
她的一句话瞬间让我想起那个被废黜的噩梦。
“臣女梦到有人借我诬陷殿下,不但害我失了性命,还连累殿下被废黜,丢了太子之位!”
我呼吸急促,骇然而起。
她的梦竟然与我的一样!
“你还梦到了什么?”我平复情绪,追问道。
“我还梦到是三皇子被立为储君,而殿下您……”后面的话她没再说,但可想而知,我在那个梦里的结局一定十分凄惨。
“为什么……”我喃喃道,不知道是在问她还是问自己。
为什么父皇就非要找人取代我,我到底犯了什么错?
“臣女不知。”看来她的梦境也不全面,只知结局,不知过程。
她今日已经孤注一掷,冒着巨大的风险向我坦诚,若不是我也做过相同的梦,此刻想必已经将这个满嘴胡言的女子抓了起来。
我负手而立,已从刚刚的震惊中平静下来。
想来也是上天垂怜,以梦境向我预警,若我在这般加持之下,都保不住太子之位,那储君换三弟来当也并不可惜。
父皇啊父皇,你想以二弟为靶子,让我们互相争斗,从而掩盖自己的真实意图,这般处心积虑,那也要看看这泼天的恩宠,三弟究竟接不接得住。
次日,我让母后在妃嫔请安的时候以叙旧为名留下婉嫔,一直留到快用午膳的时间。
果然,父皇闻讯而来,还装成是陪母后用膳的样子,顺势将婉嫔打发走了,还面无表情地斥责她扰了母后的清净,让她以后没事少来母后面前碍眼。
婉嫔低眉顺眼地福身应是,但那低垂的面上却一丝委屈都没有。
从前这些细节无人在意,如今一深究,竟处处都是蛛丝马迹。
可怜我母后还以为父皇是在紧张自己,笑得眼角眉梢都是温柔。
我想起以前母后曾说过,她和贵妃在怀我跟二弟的时候,父皇大肆封赏,而婉嫔怀孕之初便因惹怒父皇而被禁足直到生产。
原来,这样暗地里的偏宠从那时候就开始了。
我的眼底染上涩意。
父皇,你将我们母子戏耍的好苦。
婉嫔的性子以温婉和善著称,听说即便是对着她宫里的奴才也是温声细语的,就连贵妃都很少能挑出她的刺来。
她的父亲不过是个六品的武官,在一众妃嫔中算是很寒酸的出身了。
而我母妃在出嫁前就已是众星拱月的将军府嫡出小姐,婉嫔父亲曾是我外祖父的下属,对我外祖家甚是巴结,婉嫔也常被他塞到将军府的宴会上,做我母妃的小小跟班。
现在一想,没有家世依仗的她,竟然能在这水深火热的宫闱之中生下父皇的第三子,还在母后和贵妃的争斗中置身事外,游刃有余,可见她远不似表面这么简单。
而我的三弟,除了近来读书做文章得了些赞誉之外,也看不出有过人的才能。
父皇选中他,难道仅仅是因为爱屋及乌?
又过了一段时日,许是父皇觉得风波已经平息,便解了二弟的禁足,还让他正式入朝历练。
而他对二弟这连番的纵容和破例,也终于引起了朝堂之人的注意。
再加上二弟的外祖也是重臣,在朝中颇有势力,未来的岳家又是文臣之首,便有一些朝臣默默的开始站队,形势很快微妙了起来。
外祖传信给我,说外面已有传闻,二皇子更得圣意,让我一定小心言行,免得被人抓住错处大做文章。
我看着信上溢出纸张的担忧,却暗自笑了。
父皇的手段,果然连前朝老谋深算的众大臣们都没看透,若不是有曹心柔的提醒,恐怕此刻的我也会把二弟当成对手,互相耗费心力,最后两败俱伤成全三弟。
可惜我已提前知晓结局,梦里的我虽是棋子,可现下的我已是下棋人之一。
父皇,我们就看看这场父子博弈到底会有什么样的结局。
父皇一直在寻找我的纰漏之处。
他多次把我和二弟置于竞争的位置上,让我们去办同一件事情,如果办得好就嘉奖二弟,办得不好就责罚我这个太子。
这种明目张胆的区别对待,也让更多的朝臣选择站在了支持二弟的队伍中。
不过父皇也有忌惮,那就是我的外祖父。
他是三朝元老,立下战功无数,是先皇亲封的一品神威大将军,当年也是他在皇权更迭中力保父皇登基。
外祖父身为武将之首,在朝中威望非常,他就是我和母后最坚挺的依仗。
所以父皇对我的责罚都显得不痛不痒,根本动摇不了我的位置。
我知道,他在等一个把我从太子之位上踢下去的机会。
恰好,我也是。
二月中旬,边关传来急报。
原是北戎人遭遇百年难遇的雪灾,土地冰封,人和牲畜都难以为继,于是北戎王族率军偷袭我朝关卡,短短数日已经占据了三座城池,进城后,抢钱抢粮,如蝗虫过境。
军情严峻,朝堂一片哗然。
年逾六旬的外公下跪请命,恳请陛下允他即刻领兵出发前线。
父皇犹豫了片刻,却道:“前线战事惨烈,爱卿年事已高,一路车马劳顿,恐怕精力不济,还是在家颐养天年吧。”
随后指派勇毅候领虎符出兵。
看着外祖失望的背影,和父皇脸上的冷漠。
我终于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测。
外祖战功赫赫,威望过盛,父皇敬他,却也惧他。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自古君臣不能共享功劳。
或许在父皇身上也是一样的。
突然想起我第一次偷溜出宫,听到民间有传唱歌颂外祖父的歌谣,说有他在,可保大齐半壁江山。
我听完与有荣焉,回宫后跑去跟父皇分享,他第一次在我面前变了脸色,后来这首歌就再也没听过有人在唱了。
这段日子,我一直在想,为什么我这么努力反而引来父皇的厌弃,为什么他处心积虑一定要废了我。
现在仔细一想,可能最初他就不愿立我为太子,或许就连迎我母后为后,都是他碍于外祖父的从龙之功,不得已而为之!
勇毅候只是个靠父辈军功世袭而来的二世祖,上过战场,但表现平平,从前跟在我外祖父身后才捡了几起功劳。
此次挂帅出征的他,全靠副帅在侧筹谋,但大军抵挡了五日后,还是败于殊死一搏的北戎人。
战况传到朝堂之上,父皇震怒不已。
我想他既是在怒勇毅候不堪重用、辜负圣心,也是在怒大齐国竟再无可用将才。
然而军情紧急,也没有太多时间可供父皇贻误。
不得已的他最后还是钦点了外祖父出征。
下这道命令的时候,我能想象的到他看似平静的面容下,是多么的不甘和扭曲。
所以他随后又点了几个武将的名字,让他们作为军务官一起随大军出征,其中就有婉嫔父亲的名字。
显然,他这是在抬举婉嫔的父亲,培植新的势力,趁机为三弟的上位铺路了。
我又怎么能让他如愿。
我径自出列,掀袍而跪。
“父皇,儿臣请命随军出征!”
此言一出,满朝震动,就连父皇也是猝不及防。
14
御史曹光率先反对:“太子殿下乃是国本,岂可轻易离京。兵戈之事自有大将军统帅,何须殿下以身犯险!”
“岂有一国太子领兵出征的,请殿下三思呀。”
“是呀!”
“……”
其余御史也纷纷附和,隶属我方阵营的朝臣也都在反对。
外祖父事先不知道我的打算,也在劝我:“老臣此去必当歼灭北戎人,请殿下放心,战场刀枪无眼,殿下身份贵重,万万不可冒险。”
二皇子党派以左相为首,见他没有表态,便各自沉默以观。
父皇沉吟着,没有出声。
我又开口:“儿臣蒙父皇圣恩,得太子大位,然自幼长于深宫内院,日日锦衣玉食,却无寸功于江山社稷,实在愧对父皇和百姓,请父皇恩准儿臣随军,儿臣甘做小卒,绝不依仗身份擅自干涉军务!”
父皇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逐渐轻松起来:“太子有如此志气,是我大齐之幸,朕就准你出征,不过,此战只许胜,不许败,如若战败,太子你也要担责,你可接受?”
我俯身,以头触地:“儿臣责无旁贷!”
母后得知我要上战场,好似晴天霹雳一般,哭着道:“你外祖父一生戎马,从前我为他担心,以后还要为你担心吗?你在宫里当好你的太子就行了,何苦去千里之外自讨苦吃?”
我强忍泪意:“母后,此行我有非去不可的理由,以后您就知道了。母后放心,儿臣一定平安归来,您在宫中要保重自己。小心婉嫔。”
最后这句话我是小声说的。
但是面对母后惊疑愕然的视线,我却没有时间解释了。
战事吃紧,我需速速收拾行囊,随大军出发。
走出宫门以后,我回望着巍峨的皇宫,在心中立誓,一定会凯旋归来,我要这大齐太子之位无人可以撼动,我要亲自书写自己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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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战况危急,外祖父带精锐部队快马先行,我则和副将一起殿后,日夜兼程,终于在十日后,抵达边关。
外祖父已收回了一座城池,但仍有九座城被敌军侵占。
不过北戎人看似战意凶猛,连番攻城却导致兵马折损的厉害,虽有抢掠而来的物资补充粮草,但后方空虚,一旦战事胶着,很容易孤立无援。
外祖父就是看出了这个弱点,一面令副将领兵牵制北戎部队,一面带人悄悄潜入北戎国境,直捣王庭,活捉北戎王室。
战场形势瞬息而变。
面对王室众人质的要挟,和苦战无果的煎熬,北戎军军心涣散,很快被打得溃不成军,最后只余一支人马在北戎王子的带领下杀出重围,逃回北戎。
血战之后,我军亦损失惨重,再加上北戎地形复杂,于是外祖父下令穷寇莫追。
哪知道父皇派遣的三位军务官却在此时跳了出来,指责外祖父放虎归山,话里话外甚至疑心外祖父与北戎有所勾结。
我勃然大怒。
这几个吃干饭的人,在前段时间军情紧急的时候,躲在大帐里不敢露头,此刻尘埃落定,又跑来指手画脚,实在可恶!
我刚要下令将这几人抓起来,外公却突然痛呼一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连日来在战场殚精竭虑的奔波,以致旧疾复发,再加上刚刚被这几个宵小激怒,外公竟是急火攻心,一病不起!
16
主帅病倒,军中大乱。
那几个军务官也趁乱逃了出去。
我疲于应对军中事务,无力追击。
谁知再次传来这三人的消息,竟是他们在在金殿之上,参我外祖父勾结北戎人,意图叛国!
这可笑之极的污蔑一无人证,二无物证,仅靠毫无根据的揣测就引得父皇盛怒,不顾外祖父刚刚赶走北戎人,解决北疆之困的功劳,当朝下旨革了我外祖父的职位,收回虎符,但念在他年老病重以及过往之功,网开一面,赦免死罪,但此生不准他再踏入京城半步!
我这个太子,也因被怀疑与外祖父串通一气,而被废黜!
父皇不顾一部分朝臣的反对,当朝下旨,储君之位择日另立,而我,则要被押送进京,无限期禁足。
圣旨传来北疆,外祖父脸上满是悲戚。
当年诸皇子夺嫡,我父皇生母卑贱,在朝中也只是众皇子中最籍籍无名的那个,储君之争可谓毫无胜算。
可就因为我母后在一次宴会上对他芳心暗许,两人私定终身后,外祖父耐不住母后的苦苦哀求,不得已改变中立态度,卷入夺嫡之中,扶持父皇上位。
没想到这数十年的扶持,再加上翁婿的牵绊,最后也抵不过无中生有的帝王猜忌。
我望着京城的方向,冷冷一笑。
先废主帅,再废太子,下一步,该废母后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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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或许是连番的大动作使得朝野震动,父皇没敢再废后,只是禁了我母后的足,将六宫事宜交由贵妃暂理。
同时,因为婉嫔的父亲同另外两位军务官一起揭发罪臣有功,三人一起升了官,尤其以婉嫔父亲升的最高,一跃成为三品中都督,连带婉嫔也得了赏赐,被封为婉妃,三皇子同二皇子一起入朝历练。
父皇这番不再有顾忌的封赏,终于引起了有心之人的注意。
尤其是贵妃一族,他们已视太子之位是二皇子的囊中之物,决不允许有任何意外发生。
但父皇从来不惧文臣,在他的偏心扶持下,三皇子在朝中也渐渐有了存在感。
而相比飞扬跋扈的二皇子,一向不显山露水的三皇子被衬托的尤为低调稳重。
父皇又加码给三弟寻了户部尚书做岳家,三弟这一脉算是正式立了起来。
而贵妃和婉妃也不可避免的对上了。
贵妃嚣张刻薄,从前我母妃率性大度,不爱同她计较,让她出了不少风头。
但婉妃心思深沉,不声不响的让贵妃吃了好几次暗亏。
只因储位空悬,朝堂和后宫都斗得不可开交,整个大齐都乱了起来。
18
我坐在一辆简陋的马车上,身后是押送我回京的军队。
京城的守备虽然疑心随行军队人数过多,但领头的确是携带圣旨、被父皇派去北疆传旨押送我的官员,又见我形容狼狈,还是废太子之身,便很快放了行。
步入城门之后,我换上太子冠冕,走下马车,一挥手,身后立刻有人抬上四口大箱子。
箱盖打开,整整齐齐四十余颗人头,都是北戎皇室之人,包括那日逃走的北戎王子。
站在京城的大街上,面对惊疑骇然的人群,我朗声而道:“我乃大齐太子萧湛,奉皇命出征北戎,全歼北戎王室,幸不辱命!”
身后军队齐声高呼:“太子殿下,英明神武,全歼北戎,扬我国威!全歼北戎,扬我国威!全歼北戎,扬我国威!”
周遭百姓很快被感染,一起高呼:“太子殿下,英明神武!……”
我在百姓的簇拥下走向宫门。
宫门紧闭,守卫森严,显然是父皇已经得到消息,令御林军加强了守备。
“我乃大齐太子萧湛,回宫复命,请速速放行!”
御林军首领却不为所动:“陛下有令,只许殿下一人进宫,请随行人员退至城外候命!”
正在对峙之时,又一道声音威严地响起。
“连我也不能进宫吗?”
原本应该病重的外祖父从我身后走出,面无表情地看着那首领。
“我有紧要军情上奏陛下,耽误了国家大事你担待得起吗?”
大齐所有军人都摄于外祖父的威名,那守将从军之时也曾受过外祖父的恩惠,一时脸色发白,左右为难了起来。
外祖父亮出手中虎符,怒吼一声:“开门!”
城门守将身躯一震,咬牙开了城门。
我和外祖父带着数千士兵一步步走进皇城。
父皇和诸位大臣已在金殿严阵以待。
看着目光森然的父皇,我微微一笑:“父皇,别来无恙。”
19
“到底是怎么回事?”父皇铁青着脸,问道。
外祖父拱手回话:“回陛下,是臣以病设局,放出军中大乱的消息,那逃跑的北戎王子想要趁虚而入,结果自投罗网,现北戎王室全部被诛,北戎国群龙无首,请示陛下,是否趁机派人接管北戎,将北戎国划入我大齐的版图?”
“好好好!”饶是父皇不想让外祖父活着回来,此刻也不禁狂喜。
毕竟大齐能在他在位时开疆扩土,这可是能名垂千古、告慰先祖的功绩。
“陛下,”外祖父又道,“此次全歼北戎王族,全靠太子殿下出谋献计,此前恐计划泄露,并未知会他人,但竟有宵小之辈趁机污蔑末将勾结北戎人,以致太子殿下受臣牵连,现下可否还末将清白,恢复太子之位?”
外祖父说的诚恳,但话里话外却不容反驳,尤其是殿外还有数千边军,饶是父皇身侧禁军林立,心里想必也是忌惮的很。
很快便有我的拥护者出列谏言:“卫将军全歼北戎王族,立下不世之功,清白不言而喻!大皇子殿下聪慧多智,此乃大齐之福,恳请陛下恢复其太子之位!”
“恳请陛下恢复太子之位!”
更多的大臣齐声附议。
就连二弟和三弟的阵营一时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父皇脸色颓败,却骑虎难下。
倘若他能弃我这个军功加身、声望过人的皇子而不用,却选了老二老三那两个身无寸功、非嫡非长的儿子,那么不管朝野还是民间,一定都会有所非议,此后不管他俩是谁上位,都名不正言不顺,更不能服众。况且这段时间两人相争,也彼此消耗折损了不少,已经够不上成为我的对手了。
“传旨。”父皇声音沙哑,“大皇子萧湛御敌有功,即日起恢复太子之位。”
“陛下。”外祖父不依不饶,“敢问那些构陷末将,差点贻误军情的人该如何处置?”
包括婉妃父亲在内的三个军务官,此刻已瑟瑟发抖。
“革职,交由大理寺查办。”父皇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随后疲惫地挥挥手:“朕累了,众卿退下吧。”
刚被太监搀扶着走到殿后,父皇便猛地口吐鲜血,倒了下去。
20
父皇这一病,便缠绵病榻,连起身都困难。
我近前侍疾,却不被父皇待见,我喂的药他也不肯张口喝。
“父皇不想见我,是想见三弟吗?”我幽幽地问。
父皇不愧心思缜密,立刻听出了我的话音,挣扎着问我:“你把你三弟怎么了?”
“三弟最近办差出了大差错,我罚他禁足反省,父皇一时半会儿是见不到他了。”我轻描淡写地道,“哦,对了,还有二弟,他在父皇病重期间仍然饮酒作乐,不忠不孝,被我罚去看守皇陵了。”
“逆子!你怎么敢发落你的弟弟?!”父皇大怒。
“父皇病重,儿臣监国,有权治下。”
父皇死死地盯着我:“朕还没死!”
“您的死活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如今我在朝监国,外祖父陈兵在侧,我们已经不会再受人摆布了。
想想何其唏嘘,曾经,他是我心目中的参天大树,可是我对他的信任和崇拜却在一夕之间崩塌,现在的我们也只剩君臣关系了。
“不过您放心,等您死后,我会让您最爱的婉妃陪葬的。”我安慰他道。
“你……你!”他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你敢!”
“他不敢我敢!”
是母后到了。
我放下药碗,起身,站在母后身侧。
“佩茹……”父皇低声唤着母亲的闺名,试图打感情牌。
“别叫我佩茹,我嫌听着恶心。”母后面无表情地打断他。
父皇没料到一向视他为天的母后会有如此表现,一时间僵在了那里。
“佩茹,你可是还在怨我之前禁足你?”父皇表现出一副后悔的样子,“都是我听信了小人的诬陷,委屈了你们母子,你是我的结发妻子,你瞧我我当时再怎么生气,都没舍得废掉你……”
“你的深情还是去婉妃面前诉说吧,臣妾消受不起。”母后冷笑了一声。
“婉妃怎比得上你一分一毫。”父皇还在伪装成对婉妃毫不在意的样子。
“你我夫妻二十年,何必到现在还在跟我演戏呢?”母后眼中满是悲凉,“你和婉妃这些年骗得我好苦,你明明在结识我之前,就与她暗通款曲,却又惦记我父亲的权势,引诱我与你私定终身,好借我们卫家的势。我卫氏一族忠心耿耿,我为你打理后宫,我儿子对你崇敬有加,在你心里却仍抵不过那对贱人母子,竟要处心积虑废掉我们!你这种忘恩负义的小人根本不配为人父,更不配为人君!”母后厉声斥他。
“放肆!你竟敢……竟敢对阵不敬?!”父皇指着母后,眼里闪过怨毒的光。
“对你不敬又怎样?”母后反问。
“来人!”父皇用力喊到。
然而,无人应声,外面也毫无动静。
整个皇宫已在我的管控之下。
“你……你们这是在造反。”父皇双眼通红,喘着粗气。
“反你又怎样?”母后是将门之女,不屑与他虚以逶迤,“你已经时日无多,还是留着力气多活几天吧。”
说罢起身,扶着我的手臂走出这冰冷的寝宫。
“湛儿,多亏你提醒,母后才暗中使人查到婉妃的猫腻,这个小贱人藏的可够深的,一想到母后被他们耍了半辈子,母后就恨不得赶紧送他们到地下去做一对野鸳鸯。”母后愤声道。
“母后息怒,儿臣日后绝不让母后再受委屈。”我向她保证道。
母后欣慰地笑了,“那就好,母后相信,我儿子一定能做一个好皇帝。”
所以她才不忍我做那个弑父的人,自己悄悄给父皇下了毒。
我忍住眼底的泪意,扶着她慢慢走远。
同时心底暗暗发誓,若我有发妻,一定会护她爱她,绝不让她受委屈。
三日后,父皇病重,不治而亡。
我登基为帝,下旨迎娶曹心柔为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