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准女婿第一次上门提亲，带了两箱可乐和三提卷纸。
女儿催促我准备红包：“妈，飞扬可有诚意了。你看，车后备箱都塞得满满当当的。”
架不住女儿喜欢，我尽量维持体面，给了准女婿两万块钱红包。
他一把将红包揣进口袋里：“妈，您就放心吧。我绝不让可瑶受半点委屈。”
然而，当天深夜两点，季飞扬妈妈打来电话。
“亲家母啊，还没睡吧？”
电话那头声音嘈杂，人声鼎沸。
“您家不缺钱，我们呢，也不富裕。”
“我们全家商量过了，这八万八彩礼，我们打算分期付。”
“每个月给可瑶三百，您看怎么样？”
1.
“每个月三百？”
我重复了一遍，怀疑自己是不是睡梦中被吵醒，出现了幻听。
电话那头的麻将声几乎要刺破我的耳膜。
江雪玲的语气理所当然。
“亲家母，三百块不少了，可以买二三十斤大米了。可瑶这一个月也吃不完吧？”
“何况，咱也不是不讲理的人。”
“你一开口要八万八彩礼，我们可一分钱都没还价。现在就是手头紧，分个期而已。”
我气到发笑。
“江女士，八万八的彩礼，分期到三百一个月，需要将近二十五年才能付清。”
“到时候，恐怕我外孙研究生都要毕业了。你管这叫彩礼？”
“您什么意思？嫌少？”江雪玲的声音瞬间尖锐起来，“您怕是不知道，多少姑娘排着队想嫁给飞扬！要不是他真心喜欢可瑶，结婚这好事未必会落在你闺女头上。”
“再说你一个寡妇，家大业大的，就一个闺女，计较这钱干什么？死了又带不进棺材里……”
啪。
我直接挂了电话。
胸口剧烈起伏，一股恶心感从胃里翻涌上来。
我走到客厅，给自己倒了一杯冰水，试图冷静下来。
可瑶的房门开着一条缝，她显然也听到了我打电话。
“妈，你跟江阿姨吵架了？”
我看着她，这个我含辛茹苦，捧在手心里养大的女儿。
“可瑶，这个婚，妈不同意！”
可瑶的脸色瞬间变了。
“为什么？就因为彩礼？妈，您怎么能这么物质！”
“飞扬他们家是不富裕，可他又高又帅，对我又好，还说结婚以后要上交工资卡呢。这您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一个月工资多少？除去日常开销，够付他们家三百块的彩礼分期吗？”
“妈！”可瑶的声音拔高了，“你怎么能这么侮辱人！飞扬他只是暂时工资低点，他可是潜力股！”
“那他白天来提亲，带的是什么？可乐和卷纸！连一瓶好酒、一盒茶叶都没有。这潜力股怕不是马上要退市了。”
“那是因为他知道我们家不缺那些东西，他就是实在人。何况后备箱都塞满了，您没看见吗？”
我看着她被爱情冲昏头脑的样子，心痛又无力。
“可瑶，妈妈不是图他那点彩礼，而是从这件事上看他们一家的态度。他们根本没有尊重我们。”
“分期三百块的彩礼，这是在打我的脸，也是在打你的脸！”
可瑶的眼眶红了：“您这是以己度人！”
她吼完，转身跑回房间，“砰”地一声摔上了门。
我站在原地，只觉得浑身冰冷。
丈夫早逝，我一个人把公司从一个小作坊做到现在千万资产的规模，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我拿出手机，拨通了助理的电话：“查查这个季飞扬。”
2.
第二天早上，可瑶不见踪影。
我立刻给季飞扬打电话。
电话接通了，他语气懒洋洋的：“胡阿姨，有事吗？”
“可瑶是不是在你那儿？”
“阿姨，您别误会。可瑶昨晚被你气坏了，在我这儿哭了一宿呢。”
他话里带着一丝得意，“您放心，我会好好劝她。”
“让她接电话。”我声音冰冷。
“她累坏了，刚睡着。阿姨，您知道我们家就这个条件，您要是真为了可瑶好，就别那么强势了。可瑶夹在中间，太可怜了。”
说完，他直接挂了电话。
我握着手机，气到浑身发抖。
他拿捏住了可瑶，就以为拿捏住了我。
好，很好。
很快，助理把季飞扬的调查资料发到了我的邮箱。
我一页一页地翻看，脸色越来越沉。
季飞扬，26岁，专科毕业，在一家小公司做销售，月薪五千。
他名下没有任何资产，却有十几张信用卡，张张刷爆。
另外，还有好几个网贷平台的借款记录，总额超过三十万。
我关掉文件，闭上眼睛。
这不是什么潜力股，是一个瞄准了我们家财产的吸血鬼。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拨通了可瑶的电话。
响了很久，她才接。
“妈。”声音带着哭腔，又透着倔强。
我放缓了语气：“可瑶，是妈太势利了。妈想清楚了，不该逼你分手。”
“真的？”
“真的。你先回来，我们好好谈谈。你哭了一晚上，妈妈心疼。”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
“……好。”
下午，可瑶回来了。
眼睛又红又肿，脸色憔悴。
我没提季飞扬半个字，只是给她做了一桌她爱吃的菜。
饭桌上，她闷头吃饭，一言不发。
吃完饭，她准备回房间。
我叫住她。
“可瑶，妈妈想通了。既然你非他不嫁，妈也不拦着。但是，结婚是大事，我们总得走个流程。”
“明天你让季飞扬和他妈妈来家里一趟，我们把婚事定下来。彩礼的事，也可以再商量。”
可瑶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谢谢妈！我就知道你最疼我了！”
她开心地跑过来抱住我。
我拍了拍她的背，眼神暗了暗。
这事是该好好“商量”一下。
3.
季飞扬和他妈妈江雪玲准时上门。
他换上了一身崭新的西装，头发梳得油光锃亮，人模狗样。
江雪玲则穿金戴银，脸上化着浓妆。
一进门，她那双三角眼就在我家里四处打量。
“哎哟，亲家母，你这别墅可真大啊！这装修，得花不少钱吧？”
我淡淡一笑：“还行吧，随便装装。”
可瑶不让阿姨插手，亲自地给他们泡茶。
季飞扬拉着可瑶的手，深情款款地看着她，然后转向我。
“阿姨，昨天是我不对，不该跟您顶嘴。您放心，我以后一定好好对可瑶，把她当小公主一样宠着。”
江雪玲也帮腔：“就是就是，我儿子最会疼人了。亲家母，你看，孩子们感情这么好，咱们就把婚事定下来吧。”
我端起茶杯，吹了吹浮沫。
“好啊，那就谈谈吧。”
“关于彩礼分期，我不能接受。”
江雪玲的脸立刻拉了下来。
“您这是什么意思？昨天不是说好商量吗？怎么又变卦了？”
季飞扬也皱起了眉：“阿姨，我们家的情况您也知道，一下子拿出八万八确实困难。”
我放下茶杯，看着他们：“我可以不要彩礼。”
“真的？”季飞扬眼睛一亮。
可瑶也惊喜地看着我。
江雪玲更是笑得合不拢嘴：“哎呀，您真是太开明了！我就说嘛，咱们都是一家人，谈钱多伤感情！”
我冷笑一声：“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您说！”季飞扬拍着胸脯。
“婚后，你们不能以任何理由，向我或者可瑶要一分钱。你们的生活，你们自己负责。”
“另外，我要你做个婚前财产公证。我的所有财产，都只属于我和可瑶，与你季飞扬无关。”
话音刚落，客厅里的气氛瞬间凝固。
季飞扬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江雪玲更是直接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防贼呢？还没结婚，你就开始算计了？”
“我儿子娶你女儿，那是看得起她！你这样防着女婿，寒得是你女儿的心！”
可瑶果然也急了：“妈，您怎么能提这种要求！我们是一家人，分那么清楚干什么？”
我恨不得把她嘴巴缝上。
“可瑶，你闭嘴！”
我转向季飞扬，目光如炬：“你不是说爱可瑶吗？难道你对她的爱，是建立在她的钱上？”
季飞扬脸色发青。
他支支吾吾地说：“我当然是爱可瑶的！可您这要求也太伤人了。我们结婚了就是一家人，哪能分得这么清……”
“是吗？”我从茶几下拿出一沓文件，摔在他面前。
“所以，你是打算光明正大让可瑶替你还债？”
4.
季飞扬的瞳孔猛地一缩。
江雪玲也凑过去看。一看之下，脸色大变。
“这、这是什么？”
“你儿子在外面欠了几十万的债务，这事可瑶知道吗？”
可瑶震惊地看向季飞扬，显然一无所知。
“飞扬，这是真的吗？”
季飞扬慌了，一把将那些单据收起来。
“这是我的隐私！你凭什么调查我！”他恼羞成怒地瞪着我。
江雪玲反应过来，立刻开始撒泼打滚。
“哎哟，没天理了！还没结婚呢，丈母娘就查女婿的底！这是不把我们当亲人看啊！”
“欠点钱怎么了？谁还没个手头紧的时候？”
“我们飞扬是为了创业！是为了给可瑶更好的未来！”
我冷眼看着他们母子俩唱双簧。
“创业？是在哪个网贷平台创业，还是在哪个赌场创业？你装作对可瑶这么上心，究竟是爱她的人，还是需要她的钱替你还债？”
季飞扬看我不吃这套，立马转向可瑶。
“可瑶，我是欠了钱的穷光蛋，可这些钱都拿来给你买礼物了。我自己一分都没有乱花！”
“我们在一起这么久，我多爱你，你看不出来吗？”
“你妈就是嫌贫爱富，就是想让你嫁个有钱人，好强强联合！”
“她根本不关心你是不是真的幸福！”
可瑶的眼神在我和季飞扬之间摇摆不定。
就在这时，季飞扬突然换上一副悲痛欲绝的表情，看着可瑶。
“我知道，你已经认定我是为了钱在和你在一起。”
“现在我说什么你都不会信了。”
“既然你们家这么不待见我，我走就是了。”
他转身，准备要走。
果然，可瑶一把拉住他：“飞扬你别走！”
她转过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我。
“妈，飞扬是穷光蛋我也认了！算我求你了，别再逼我们了！”
看着女儿执迷不悟的样子，我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季飞扬见状，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他走回来，将哭泣的可瑶搂在怀里：“宝贝，事到如今，你还不说吗？”
“你再不说，我就要被你妈妈逼着抛妻弃子了。”
我愣了愣：“季飞扬你什么意思？”
他脸上浮现出一抹胜利者的笑容。
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纸，扔在茶几上。
“胡阿姨，您很快就要当外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