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5
他带着一群保安冲进来。
见状，王主任手里的剪刀啪嗒掉在地上。
“苏，苏部长……”
我爸看到我被剪得乱七八糟的头发，脸色瞬间铁青。
“谁干的？”
全场鸦雀无声。
我爸快步走过来，脱下白大褂裹住我。
他摸了摸我的脉搏，脸色更难看了。
他对身后的人大喊：“叫救护车过来！快点！”
他看向王主任，质问：
“王主任，请你解释一下，为什么我女儿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一个哮喘发作的学生，不仅没有得到救助，反而被你们这么虐待？”
王主任冷汗直冒，结结巴巴的道：
“苏部长，这是个误会……我们不知道她真是您女儿……”
闻言，我爸冷笑一声：“所以如果她不是我女儿，你们就可以这样对待一个哮喘发作的学生？”
盛宁壮着胆子插嘴：“苏部长，是学姐先出轨的，我们有证据……”
“出轨？”我爸气得浑身发抖，“我女儿这几天都在档案馆帮我整理档案，每天工作到深夜，哪有时间去出轨？再说了，就算她真的做错了什么，你们有什么权利这样对她？剪她的头发？伤她的头皮？你们这是犯法！”
他指着地上的喷雾器：“这是她的急救药，谁动的？”
没人敢说话。
我爸又指着大屏幕上的视频：“这是伪造的，我女儿这几天都在档案馆帮我整理档，根本不可能去酒店。”
陆淮舟愣住了：“不可能……视频明明……”
我爸冷笑：“陆淮舟，我真是看错你了，我女儿对你多好，你心里没数吗？居然相信这种拙劣的伪造视频？”
他转身对保安命令道：“报警，这里有人涉嫌故意伤害和诽谤。”
见状，王主任慌了：
“苏部长，这都是误会！是盛宁说她是网红，要是处理不好会影响到学校声誉，我也是为了学校着想……”
“所以你就任由他们欺负一个病人？”我爸眼神凌厉，“王主任，你等着接受调查吧。”
这时救护人员抬着担架进来了。
我爸抱起我放在担架上。
我迷迷糊糊间，听见的是我爸对着全场说道：
“今天在场的人，一个都别想走，还有，警方马上就到。”
陆淮舟站在原地。
他看着我爸抱着我离开的背影，整个人僵住，脸色一点点变白。
“不可能……”他喃喃自语，“苏昭月不会骗我的……”
盛宁赶紧拉住他的手臂，语气慌乱：
“学长，你别被他们骗了！苏部长肯定是包庇他女儿，那些监控记录肯定也是伪造的！”
陆淮舟只觉得心里一阵烦躁，猛地甩开她的手：“你闭嘴！”
他快步追上去，在我爸抱着我即将走出礼堂大门时拦住了去路。
“苏部长，请等一下！”陆淮舟声音发抖，“让我看看苏昭月，我想知道她怎么样了……”
我爸冷冷地看着他：“让开。”
“不，您让我看看她！”陆淮舟伸手想碰我，被我爸侧身躲开，“我就想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哮喘发作了，我就想知道真相！”
我爸撇了他一眼：
“陆淮舟，你现在知道要真相了？刚才我女儿求你相信她的时候，你在干什么？你往她药里灌醋的时候，怎么不想想真相？”
闻言，陆淮舟脸色惨白：
“不是我灌的醋！是盛宁说她需要锻炼，说苏昭月的哮喘是心理作用……”
“所以你就由着她往急救药里灌醋？”我爸气笑了，声音提高，“你知不知道这对哮喘患者来说意味着什么？你这是谋杀！”
陆淮舟踉跄后退一步：“不……我不知道会这么严重……盛宁说只是帮她锻炼一下……”
“锻炼？”我爸冷笑，“用醋来锻炼哮喘病人？陆淮舟，你可是医学院的学生，这种话你也信？”
闻言，陆淮舟像是被雷劈中一样，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转头看向台上的盛宁，眼神变得可怕。
“盛宁，你骗我？你为什么说苏昭月背着我出轨，为什么？”
6
盛宁只能慌乱地摇头：
“不是的学长，我没有骗你！那些视频和聊天记录都是真的！苏昭月就是出轨了，她就是装病博同情！”
我爸冷哼一声：
“视频？就那种拙劣的合成视频？我随便找个技术人员都能看出破绽，至于聊天记录，查一下ip地址就知道是谁发的了。”
陆淮舟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他冲回台上，一把抢过盛宁的手机。
“你干什么！”
盛宁尖叫着想要抢回来。
陆淮舟躲开她，快速翻看她的手机。
很快，他找到了一个加密的相册，输入密码后，里面全是伪造视频的原始文件和聊天记录截图。
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整个人都在发抖。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盛宁，“这些都是你伪造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盛宁见事情败露，索性直接撕破脸：
“为什么？因为我喜欢你啊陆淮舟！从大一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喜欢上你了！可是你呢？眼里只有苏昭月！她有什么好的？不就是长得漂亮点，成绩好点吗？”
她指着我爸怀里的我，声音尖锐：
“她根本就不配和你在一起！我才是最适合你的人！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
陆淮舟气的脸色涨红，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
“你特么的疯了吗？就因为这个，你就要害死苏昭月？”
盛宁捂着脸，愣了一会后，疯狂大笑起来：
“对，我就是疯了！我得不到你，她也别想得到！我就是要毁了她！”
见状，陆淮舟像是第一次认识盛宁一样，后退了几步。
他转身看向我爸怀里的我，脸色惨白。
“苏昭月……”他声音哽咽，“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
他快步冲下台，想要再次靠近我。
“苏昭月，你醒醒，我知道错了，我不该不相信你……”
他伸手想碰我的脸，“我们在一起三年，你知道我有多爱你的，我只是被嫉妒冲昏了头……”
我爸直接一拳打在他脸上。
陆淮舟被打得踉跄后退，嘴角渗出血来。
“爱？”我爸冷笑，“陆淮舟，你配说爱吗？”
陆淮舟跪倒在地，痛哭流涕：“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会这样……苏昭月，你原谅我……”
我爸看都不看他一眼，抱着我大步走出礼堂。
“所有人留在原地等警察！特别是台上那两个，一个都不能放走！”
我被紧急送往档案馆。
救护车上，医护人员给我戴上了氧气面罩。
我爸一直握着我的手，不停地和我说话。
“晚晚，坚持住，马上就到档案馆了。”
“爸在这里，别怕。”
“所有伤害你的人，爸一个都不会放过。”
我迷迷糊糊地听着，想回应却说不出话。
胸口像是被巨石压着，每一次呼吸都无比艰难。
到档案馆后，我被直接推进了急救室。
医生给我用了大剂量的平喘药和激素，还给我戴上了呼吸机。
我爸一直守在急救室外，来回踱步。
期间他接了几个电话，都是关于学校那边的情况。
7
警方已经赶到礼堂，带走了陆淮舟，盛宁和王主任，现场的学生也都做了笔录。
我爸对着电话那头的人吩咐道：“我要他们付出代价，故意伤害，诽谤，校园暴力，一个罪名都不能少。”
“特别是那个盛宁，往哮喘病人的急救药里灌醋，简直就是个疯子！”
急救室的门开了，医生走出来。
“苏部长，您女儿的情况暂时稳定了，但还需要观察。”
“她的哮喘发作很严重，再加上受到了极大的精神刺激，需要好好休养。”
我爸松了口气：“我现在能去看她吗？”
医生点头：“可以，但她还在昏迷中，可能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
我被转到了VIP病房。
不知过了多久，我缓缓睁开眼睛。
我爸趴在床边睡着了，眼下有着深深的黑眼圈。
我想开口叫他，却发现自己还戴着氧气面罩，手上打着点滴。
稍微一动，头皮就传来一阵刺痛。
我爸被我的动静惊醒，立刻坐直身子。
“晚晚，你醒了？”他按响呼叫铃，“感觉怎么样？还喘得上气吗？”
我摇摇头，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
“爸……我的头发……”
我爸握住我的手，看向我的眼神里满是心疼：“别担心，头发还会长出来的，重要的是你没事。”
医生很快进来给我做检查。
确认我的生命体征稳定后，他们取下了我的氧气面罩。
医生说，“可以试着说说话，但别太累。”
医生离开后，病房里只剩下我和我爸。
我问道：“爸，他们都抓起来了吗？”
我爸点头：“警方已经立案调查了，陆淮舟，盛宁，王主任，还有几个参与施暴的学生，都被拘留了。”
他顿了顿，补充道：“那个往你药里灌醋的盛宁，被控故意杀人未遂，如果罪名成立，她可能会坐牢。”
我闭上眼睛，心里五味杂陈。
“陆淮舟呢？”
我爸脸色沉了下来：“他虽然没有直接参与，但他的行为间接导致了你的生命危险，也要承担法律责任。而且，他明明知道你有哮喘，还纵容盛宁往你药里灌醋，就是故意的。”
我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说道：
“他之前不是这样的，我们在一起三年，他一直很照顾我。每次我哮喘发作，他比我还着急……”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爸叹了口气，打断我，“从他相信那个伪造视频开始，从他眼睁睁看着你被伤害开始，他就不值得你原谅了。”
我知道我爸说得对，但心里还是很难过。
三年的感情，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出院那天，我爸帮我办好了所有手续。
我爸就把手机递给我：“陆淮舟一直在打电话，你要接吗？”
我看了一眼，屏幕上显示有98个未接来电，全是陆淮舟。
“不接。”我把手机扔到一边，“让他打吧，打爆了也不关我的事。”
但电话一直响个不停，吵得人心烦。
最后我实在受不了，接了起来。
8
“昭月！你终于接电话了！”陆淮舟的声音很急，“你在哪？你怎么样了？他们说你出院了，我没法出来……”
我冷冷打断他：“陆淮舟，你有完没完？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在监狱里待个够。”
“不，昭月，你听我解释！我真的知道错了！是盛宁骗了我，那些视频都是她伪造的！我被她蒙蔽了……”
“蒙蔽？”我笑了，“陆淮舟，你一个医学院的高材生，会被那么拙劣的伪造视频骗到？你分明就是不相信我。我们在一起三年，你宁可相信一个外人也不相信我？”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
“我……我当时是太生气了……看到那些视频，我气得失去理智……”
我声音提高，“失去理智就可以往我药里灌醋？失去理智就可以眼睁睁看着别人剪我头发？陆淮舟，你知不知道我差点死在那个礼堂里！”
陆淮舟无措的声音传来：
“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会这么严重……昭月，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我一定会好好补偿你的……”
“补偿？”我冷笑一声，“你怎么补偿？把我留了十五年的头发赔给我？把我差点丢掉的命赔给我？陆淮舟，我告诉你，从你在那个礼堂里冷眼旁观的那一刻起，我就恨不得让你死！！”
“不，昭月，你不能这样！我们在一起三年，那么多美好的回忆，你说不要就不要了？你还记得吗，去年你生日，我在海边给你放烟花……”
“别说了！”我不耐烦的打断他，“那些回忆现在想起来只觉得恶心！陆淮舟，我告诉你，我现在最后悔的事就是和你在一起！我恨不得从来没有认识过你！”
电话那头一愣，隐约传来哽咽声：
“昭月，你别这样……我真的知道错了……你要我怎么做才肯原谅我？我给你跪下好不好？我现在就去你家楼下跪着，跪到你原谅我为止！”
“你爱跪就跪，关我什么事？”我冷冷地说道，“不过我提醒你，这是私人住宅区，保安不会让你进来的，你要是敢硬闯，我就报警。”
说完，我直接挂了电话。
我爸站在门口，担心地看着我：“没事吧？”
我摇摇头：“没事，就是觉得当初瞎了眼，怎么会看上这种人。”
我爸走过来拍拍我的肩：“都过去了，以后找男朋友，爸帮你把关。”
我笑了：“得了吧，我现在对谈恋爱有心理阴影。以后我就专心搞事业，男人什么的，都是浮云。”
接下来的日子，我专心在家休养。
我爸帮我请了长假，学校那边的事情都由他处理。
偶尔从新闻上看到案件进展，盛宁被以故意杀人未遂起诉，王主任被学校开除，还要面临渎职的指控。
陆淮舟也被起诉了，罪名是过失伤害。
开庭那天，我作为受害人需要出庭作证。
我爸陪我一起去的。
在法院门口，我们碰到了陆淮舟。
9
他瘦了很多，眼窝深陷，看起来很是憔悴。
一见到我，他立刻冲过来：“昭月！我终于见到你了！”
我爸上前一步拦住他，警告道：“离我女儿远点。”
陆淮舟不理他，直直地看着我：
“昭月，我知道你恨我，我不求你马上原谅我。但请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补偿你……”
“补偿？”我笑了，“那你就在法庭上让自己多判些时间吧。”
庭审过程很顺利。
盛宁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
法官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的回答让所有人都震惊了。
“因为我爱陆淮舟！从大一见到他第一眼就爱上他了！可是他的眼里只有苏昭月！我那么努力地接近他，帮他处理学生会的所有事务，甚至帮他写论文，可他从来不多看我一眼！”
她指着我，眼神疯狂的大喊：
“都是你的错！如果你不存在，陆淮舟一定会喜欢上我的！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他！”
法官敲法槌：“被告人，请控制你的情绪！”
盛宁像是没听见，继续大喊道：
“苏昭月，你以为你赢了吗？我告诉你，就算我坐牢，我也不会让你好过！我已经把那个视频发出去了，现在全网都能看到你那副淫荡的样子！你完了！”
我爸听不下去了，立刻站起来：
“法官大人，我要求追究被告人新的罪名，她这是在当庭威胁受害人！”
法官点头：“本庭会考虑你的请求。”
轮到陆淮舟作证时，他全程低着头，声音很小。
“是的，是我轻信了盛宁的话……”
“是的，我知道苏昭月有严重的哮喘……”
“是的，我看到盛宁往药里灌醋，但没有阻止……”
“是的，我眼睁睁看着王主任剪苏昭月的头发，没有制止……”
庭审结束后，法官宣布休庭，择日宣判。
就在我们准备离开时，陆淮舟突然冲到我面前，扑通一声跪下了。
“昭月！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他抱着我的腿，痛哭流涕的道，“你打我骂我都行，就是别不理我！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我保证以后一定相信你，再也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
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我低头看着跪在地上的陆淮舟，心里没有一点波动。
“陆淮舟，你还要不要点脸……”
“我那时痛苦的甚至都想死了，而你呢？你就在旁边看着，还笑着说我在演戏。”
“陆淮舟，你觉得我们可能重新开始吗？”
闻言，他慌了，拼命摇头：
“不，苏昭月，你听我说，我当时是鬼迷心窍！是盛宁给我下了药！对，一定是她给我下了药，我才那么不正常！”
我抬脚，狠狠地踹在他胸口。
陆淮舟被踹得向后倒去，不敢相信地看着我。
“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在找借口？”我冷冷地说，“陆淮舟，你真是没救了。”
我转身就要走，他又爬过来想抱我的腿。
我爸上前一步，狠狠将他踹开：“别碰我女儿！”
法警终于上前把陆淮舟拉走了。
他一边挣扎一边大喊：“苏昭月！我不会放弃的！我会一直等你原谅我！”
我懒得再听下去，拉着我爸走出了法庭。
10
再次见到那个眼镜男是在学校食堂。
我打完饭找座位时，看见他一个人坐在角落，面前摆着本书，边看边吃。
我端着餐盘走过去：“同学，这里有人吗？”
他抬起头，推了推眼镜：“没有，你坐吧。”
我放下餐盘，在他对面坐下。
他好像没认出我，又低头去看书了。
“那个……”我开口，“上次在礼堂，谢谢你。”
他再次抬头，仔细看了看我，眼睛突然睁大了：
“是你啊！你头发长出来不少，我一时没认出来。”
我摸摸自己的短发，笑了：“是啊，长了不少，还没谢谢你当时站出来帮我。”
他不好意思的摆摆手：“没什么，我就是看情况不对，你当时脸色都发青了，明显是真的喘不上气。”
我点头，“但就你一个人站出来了，其他人都不信我的话。”
他耸耸肩：“我是学急诊医学的，见过太多哮喘发作的病例，真的假的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我们沉默地吃了一会儿饭。
“对了，我叫顾琛。”他突然说道。
“苏昭月。”我也介绍道：“谢谢你，顾琛。”
闻言，他脸瞬间红了，笑了笑：
“你真不用谢，举手之劳罢了，其实后来我挺后悔的，当时应该坚持送你去医务室的。要是我再强硬点，你也不会受那么多罪。”
“我经常在想，如果当时我没有带着主任过去，你就不会这么……唉，我没想到，自己反而帮了倒忙……”
我摇头：“不管怎么样，最起码你是真心想要帮助我的，我很感激你。”
我忽然觉得，这个世界也许没那么糟糕。
至少，还有不少像顾琛这样善良的人。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