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消毒水的味道刺鼻。
我好像在一片深海里沉浮，偶尔能听见模糊的人声，仪器规律的滴答声，却睁不开眼，动不了。
直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我从未听过的恐慌，刺破了那片深海：
“她怎么样了？到底怎么样了！”
是萧鹤。
我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花了好一会儿才聚焦。
映入眼帘的是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和憔悴不堪的脸，胡子拉碴，衬衫皱巴巴的，哪里还有半点平日里的温文尔雅。
他死死抓着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发疼。
“语嫣！你醒了？你感觉怎么样？”他几乎是扑到床前，声音嘶哑。
“对不起…… 我来晚了。”
我看着他，内心一片死寂的平静。
原来心死之后，连恨都显得多余。
我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发不出声音。
他立刻手忙脚乱地倒水，用棉签沾湿我的嘴唇，动作小心翼翼，带着明显的颤抖。
“对不起…语嫣，对不起…”
他一遍遍重复，眼眶红得吓人。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我看到那些未接来电，看到林姐发的消息，我…”
他语无伦次。
后来，我从林姐愤懑的叙述中，拼凑出了我昏迷后发生的事。
梁娇风光无限的复出发布会上，有记者犀利提问：
“萧编剧，关于您太太裴语嫣女士因抑郁症复发吞服安眠药入院抢救的消息，您是否知情？这是否与您连日来高调陪伴梁娇小姐有关？”
镜头瞬间对准他。
他当时就愣住了，脸上的笑容僵住，下意识去摸口袋里的手机。
屏幕上，数十个来自林姐和医院的未接来电，像无声的控诉。
他当场就要离席，梁娇却一把拉住他手腕，声音不大，却足以让靠近的麦克风捕捉到：
“阿鹤！发布会还没结束！她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在这个时候…分明就是故意的！在博取同情！”
据林姐说，萧鹤当时猛地甩开了梁娇的手，力道之大，让她差点摔倒。
他对着梁娇，第一次失态地低吼，声音透过麦克风传遍了全场：
“博同情？她要是真的出了事，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更不会原谅我自己！”
然后，他在一片哗然和疯狂的闪光灯中，像个逃兵一样，仓皇离场，直奔医院。
此刻，他就跪在我的病床边，握着我的手，把脸埋进我的掌心，温热的液体濡湿了我的皮肤。
他在哭。
可我感受不到丝毫动容，只觉得被他碰触的地方，一阵冰凉。
我缓缓地，一点一点地，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
这个微小的动作，让他整个人僵住，难以置信地抬起头。
“语嫣…”
我看着天花板，声音虚弱，却清晰：
“萧鹤，我们离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