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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镇国公府世子顾凛川大婚当日,宫里连下两道圣旨。
第一道,命他即刻带兵出征。
第二道,则是一道空白的追封诰命圣旨。
圣上许诺若他战死,将追封其心爱的女子为诰命夫人。
他红着眼看向身后病弱的表妹,毫不犹豫地写下了她的名字。
“晚凝,如月她身子弱,边疆苦寒,我此去九死一生。这诰命,是我唯一能留给她的保障。”
“那我呢?”我问他,“我算什么?”
萧逐沉默片刻,声音艰涩。
“你是太傅之女,才貌双全,没有我,你也能过得很好。可如月她,离了我就活不下去。”
满堂宾客皆叹我痴心错付,成了京中最大的笑柄。
我当众扯下盖头,将凤冠掷于他脚边,“从此,我与世子两清。”
三年后他凯旋归来,第一件事便是来求我原谅。
而我早已是当朝皇后,身边还站着抱着小皇子的圣上。
……
初雪那日,听闻母亲感染风寒,我心中记挂,便换了寻常衣物,低调回了趟太傅府。
萧逐本想陪我同来,但为免引起不必要的非议,我还是劝他以国事为重。他拗不过我,只得派了亲卫暗中护送,又嘱咐我早去早回,说和儿子在宫里等我用膳。
车驾停在府门前的巷口,我提着裙摆,独自走向那扇熟悉的朱门。
还未走近,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挡在了我的面前。
来人一身风尘,铠甲未卸,眉眼间尽是沙场磨砺出的冷厉。
是顾凛川。
三年未见,他比记忆中更加沉稳,也更加陌生。
我脚步未停,目不斜视地从他身侧绕过。
手腕却被他一把攥住。
“晚凝。”他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你还住在府中?”
我停下脚步,冷淡地回望他。
他的眼神在我身上逡巡,从我素净的衣裙到未施脂粉的脸,最后落在我空无一物的发髻上。
那眼神里的愧疚与疼惜几乎要满溢出来。
“这三年,委屈你了。我一回来,就听说了。你一直……未嫁。”
当年那场闹剧后,世人只当我因婚事受辱,羞于见人。可他们不知道,是萧逐,在我最狼狈不堪的时候,亲自将我从泥沼中拉起。
他本想昭告天下,可我怕惹来非议才将此事压下。为此,萧逐沉着脸生了好几日闷气,还是我费尽心思才将人哄好。
我懒得跟顾凛川解释,想抽回自己的手。
他却攥得更紧,“晚凝,我知道是我当年对不住你。可我别无选择,如月她……”
又是林如月。
即便过去了三年,我心底还是泛起一阵恶心,用力挣开了他的手。
“萧将军,过去的事我早已忘了,也请你不要再提。”
“怎么能忘?晚凝,我知道你恨我,怨我。你打我骂我都好,别这样对我。”
“我这次回来,已是战功赫赫的将军。如月身子不好,正妻之位不能动,但我可以许你平妻之位,风光大嫁。”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施舍般的怜悯。
“晚凝,这京中人人都道你是我顾凛川不要的弃妇,除了我,没人敢娶你了。”
“我给你名分,给你尊荣,除了正妻的头衔,我什么都能给你。这已是我能给你最大的体面。”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顾将军凭什么觉得,我沈晚凝非你不可?”
他愣住了,似乎没想过我会说出这样的话。
“晚凝,别说气话。”他深吸一口气,放软了姿态,“我知道你一时难以接受,等我正式请旨就去向太傅提亲。这一次,我绝不会再让你受半点委屈。”
“顾将军,”我耐着性子,最后一次警告他,“我与你早已两清。请你让开,别挡着我的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