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北山醒来。
来不及悲伤，女儿的尸体还躺在医院停尸房。
妻子的精神也出了大问题，醒来后浑浑噩噩，嘟嘟囔囔的不知道说什么。
林北山不敢让她离开自己半步。
好在有妻子的闺蜜陈书夜帮忙，才办完了女儿的葬礼。
柳敏全程守在尸体旁边，东西几乎没怎么吃。
林北山也感觉很累，好想找个地方大哭一场，直到泪水流尽，然后一直发呆。
可他知道，自己不能倒下，妻子还需要他照顾！
这一天，警方终于给他来电话，让他到局里一趟。
林北山带着妻子一起。
李昌河亲自接待的他们，将二人带到茶水间。
倒上两杯水，惋惜地看了一眼林北山一旁的柳敏，叹息道：“林教授，听我讲之前，我希望你能够坚强，不要……”
林北山心头一颤，但还是保持镇定道：“李队长，您说吧。”
李昌河点了点头，说道：“我们没有找到直接证据证明您女儿是程天豹动手杀害的，而且对方找了个很厉害的律师，估计不会被判死刑。”
听到凶首不会被判死刑，林北山下意识拳头一紧。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他程天豹必须死！
不过林北山并没有急着表态，决定先听李昌河讲完。
“对方表示可以支付一百万，请求您出具一份谅解书，用以减刑，不知您……”
不等李昌河讲完。
林北直接拒绝。
一百万能买回女儿的命？
别说一百万了，就是一百亿，林北也不稀罕！
李昌河忧心的看了林北山一眼，随即告知了程天豹的身份。
得知对方势力滔天，林北山的心确实沉了一下，但那并非纯粹的绝望，而是一种更深沉的、破釜沉舟的冰冷。
黑白通吃？势力滔天？
哼！
自己只要活一天，就跟他死磕一天！
他轻轻握住身旁妻子冰凉颤抖的手，感受到她无意识的瑟缩。
柳敏眼神空洞，嘴里依旧含糊地念叨着谁也听不清的词语，仿佛被困在那个绝望的夜晚，永远无法挣脱。
“李队长，”林北山的声音出奇的平静，没有愤怒，没有哀求，只有一种令人心悸的淡漠，“我知道了，我不接受调解！”
李昌河看着林北山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面没有泪光，只有一片死寂的寒潭，他心中莫名一紧。
他见过太多受害者家属，悲愤的、崩溃的、歇斯底里的，但像林北山这样，在极致的悲痛后呈现出如此冷静状态的，反而让他感到一种不安。
“林教授，我向你保证，我们绝不会放弃调查！只要找到一丝新证据，我们立刻就会重启程序，将他绳之以法！”李昌河郑重承诺。
林北山微微颔首，没有再多说什么，扶着妻子起身离开。
回到那个不再有欢声笑语的家，林北山将妻子安顿在卧室，看着她蜷缩着睡去，即使睡梦中眉头也紧紧皱着。
他轻轻带上门，走到客厅。
客厅里，似乎还残留着女儿奔跑玩闹的幻影，餐桌上仿佛还摆着那顿未能吃上的年夜饭。
他走到女儿的小房间，里面的一切都保持着原样，那个扎着两个小丸子，女儿最喜欢的布娃娃静静地坐在床头。
……
李昌河是个好警察。
这些天，他又私底下约见了林北山，说了些案情进展，虽然并未取得什么重大突破。
但林北山依然很感动。
并且对方还帮着他找到了全市最好的律师。
林北山上网查了一下，确实挺专业，实力也很强，少有败绩。
而对方在得知林北山一家的遭遇后，也是义愤填膺，表示愿意竭尽全力，并且只收取极低的法律咨询费用。
这让林北山在冰冷的绝望中，再次感受到了一丝来自陌生人的暖意。
然而，现实的铁壁依旧冰冷坚硬。
一审那天。
林北山这边准备了充足的证据，几乎可以令程天豹被判处死刑，其余人也得十年以上。
可对方律师表达有歧义。
“法官阁下，请看大屏幕……柳敏她在监控视频中始终是背对着摄像头，根本无法判断我方当事人是在违背柳敏本人意愿的情况下将其带进车内，那么原告口中的强迫之举也就不成立了！”
程天豹的律师，一位西装革履、言辞犀利的中年男人，用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进行着诡辩。
他顿了顿，环视法庭，目光挑衅般的迎上林北山那冰冷刺骨的视线。
“根据我方当事人的陈述，当时的情况是，柳敏女士与我的当事人相谈甚欢，随后是自愿、甚至可以说是主动地跟随我的当事人及其朋友上的车。
所谓的‘拖拽’、‘强迫’，完全不存在！
至于目击证人口中的‘惨叫声’和‘救命声’，更是一场误会，毕竟女人在做那种事的时候，总是会发出一些令人无法理解的回应。”
听着对方的诡辩，林北山死死盯着他，恨不得立马上前将对方的嘴巴撕烂！
对方律师继续着他的诡辩，将一场残忍的暴行，扭曲成了一场你情我愿的“误会”，甚至隐晦地暗示柳敏的行为不端。
然而令林北山几近疯狂地是法官的判决。
称己方证据链条不充足，无法判定是程天豹行的凶，而且由于参与侵犯妻子的人员过多，暂时不能准确判定个人责任的多少。
尤其是黄天虎，他最多算是个强奸罪，并未参与杀人的过程，顶到天了，最多判十年。
林北山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怒火，当庭发起了飙！
“既然不能确定，那就都枪毙了啊！留着这些人渣干什么？还去祸害别的家庭吗？”林北山歇斯底里，妄图以此改变法官判决。
法官敲锤，摆出盛气凌人的姿态。
“肃静！警告原告当事人一次，不得扰乱法庭秩序！”
与此同时，对面那七个男人一脸不屑地看着我，一丝即将入狱的恐惧感都没有。
就这样。
一审结束，事情暂定。
林北山自然无法接受。
甚至都没敢告诉妻子，他怕她的精神再受刺激。
林北山也没有泄气。
此刻的他，依旧相信法律，依旧相信正义必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