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黑暗,比太平间里更加纯粹。
没有窗户,没有灯光。
只有头顶稀疏的星光,勉强勾勒出周围的轮廓。
是一条狭窄的后巷。
那个女人就在前方不远处。
单薄的病号服在夜风中飘荡。
像一个随时会消散的幽魂。
她跑得不快,踉踉跄跄。
显然身体还很虚弱。
冯疆心里的恐惧早已被一千万的巨款砸得粉碎。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系统那冰冷的提示音。
“73号资产!”
“千万富翁成就!”
这哪里是女鬼,这分明是长了两条腿的移动金库!
直播间的手机被他紧紧攥在手里。
镜头晃得比坐过山车还厉害。
观众们只能看到模糊的黑影和不断闪过的墙壁。
伴随着冯疆粗重的喘息和狂风般的脚步声。
“卧槽!真追啊!”
“这画面也太他妈刺激了!VR都不敢这么拍!”
“我收回之前的话,疆哥不是狠人,他是疯子!”
“前面的别跑!后面的别追!你们考虑过我们观众的心脏吗!”
眼看距离越来越近。
十米。
五米。
三米!
冯疆甚至能闻到她身上传来的一丝福尔马林和淡淡的馨香混合的古怪气味。
不能再让她跑了!
巷子尽头就是大街。
一旦让她混入人群。
他的“千万富翁”成就可就真的泡汤了!
冯疆心一横,双腿猛地发力。
整个人纵身一跃。
一个标准的饿虎扑食!
“嘭!”
一声闷响。
冯疆结结实实地将那个女人扑倒在地。
入手的感觉,柔软,温热,还带着惊人的弹性。
完全不是尸体该有的僵硬和冰冷。
这是一个活人!
这个念头无比清晰地在他脑中炸开。
被他压在身下的女人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随即剧烈地挣扎起来。
“放开我!”
她的叫喊带着一丝沙哑和虚弱。
但更多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愤怒和惊恐。
冯疆哪里敢放。
他死死地将对方压住。
同时还不忘将手机镜头对准两人。
“兄弟们看见没!抓住了!活的!”
他气喘吁吁地对着直播间喊道。
这一刻,整个直播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的弹幕,所有的礼物,都消失了。
屏幕上只剩下剧烈晃动的画面。
一个男人将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女人压在身下。
背景,是阴森的医院后巷。
这场景。
怎么看怎么诡异。
怎么看怎么惊悚。
零点五秒后。
弹幕瞬间淹没了整个屏幕!
“???????”
“我看到了什么?主播把‘鬼’给按倒了?”
“这他妈是碳基生物能干出来的事?”
“我活了二十年,第一次见到追着鬼打的,疆哥,我的神!”
“举报了!主播当着我们几万人的面耍流氓!”
“前面的懂个屁!这叫为民除害!疆哥V587!”
冯疆没空理会弹幕。
他现在面临一个更严峻的问题。
怎么把这个“73号资产”弄回去?
她还在挣扎。
力气虽然不大。
但很麻烦。
总不能就这么一直压着她吧?
扛回去!
冯疆脑中灵光一闪。
他不再犹豫,手臂发力。
直接将身下的女人一把捞了起来。
然后干净利落地往肩膀上一甩。
一个标准的消防员扛人姿势。
女人的惊呼声戛然而止,只剩下无力的捶打。
“卧槽!”
“卧槽槽槽槽!”
直播间的观众已经彻底疯了。
如果说刚才追出来是勇猛,扑倒是凶残。
那现在扛起来往回走,就是离谱!
离天下之大谱!
“疆哥,你确定你扛的不是尸体吗?”
“别人盗墓,你盗尸?”
“我愿称你为太平间战神!”
屏幕上,礼物特效开始疯狂闪烁。
【用户‘只想搞钱’送出超级火箭×1】
【用户‘牛顿的亲戚’送出超级火箭×5】
【用户‘今晚别睡了’送出超级火箭×10】
……
冯疆的直播后台。
收入金额正在以一个恐怖的速度向上飙升。
一万。
三万。
五万!
短短几十秒。
他今晚的收入。
已经超过了过去一个月!
直播间的在线人数,也成功突破了一万大关!
粉丝数更是从几千暴涨到了二十万!
冯疆扛着“女尸”,一步一步走回太平间。
肩膀上柔软的触感和温热的体温。
让他愈发确定。
这就是个活人。
一个大活人。
为什么会被当成尸体送进来?
还被系统判定为“资产”?
他想不通。
回到太平间。
他“嘭”的一声将沉重的铁门关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然后,他走到之前那张停尸床边。
将肩上的女人重新放了上去。
女人似乎也折腾累了,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只是胸口还在微微起伏。
冯疆喘着粗气,将直播手机找了个角度架好。
确保能拍到自己和床上的女人。
他必须搞清楚。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最直接的办法。
就是确认她的生命体征。
心跳。
直播间的观众。
眼睁睁地看着冯疆,缓缓地,朝着那个女人伸出了手。
他的手,慢慢地靠近女人的胸口。
弹幕瞬间又炸了。
“住手!疆哥!你在干什么!”
“我靠!虽然但是,这不太好吧?”
“三年起步,最高死刑啊主播!”
“完了,我感觉我的直播间要被封了……”
冯疆的注意力,却完全不在弹幕上。
他的指尖,轻轻地触碰到了女人胸口的病号服。
很薄。
他甚至能感觉到布料下皮肤的温度。
他屏住呼吸,将手掌完全贴了上去。
一秒。
两秒。
没有心跳?
不对!
就在他以为自己判断失误的时候。
一个极其微弱,但又无比清晰的搏动,从他的掌心传来。
咚。
咚咚。
有心跳!
她真的还活着!
也就在冯疆确认心跳的这一瞬间。
那双紧闭的眼睛,毫无征兆地,猛然睁开!
她没有尖叫,也没有挣扎。
只是静静地看着覆在自己胸口的那只手。
然后,视线缓缓上移,落在了冯疆的脸上。
“你是谁。”
“你把手放在哪里?”
冯疆的大脑“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他触电般地收回了手。
“我……我是这里看门的。”
他结结巴巴地解释。
“我看见你跑了,就把你……扛回来了。”
女人盯着他,似乎在判断他话里的真假。
几秒后,她缓缓地转动头部,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冰冷的停尸柜,刺鼻的消毒水味,还有自己身上这件单薄的病号服。
一些破碎的记忆片段,开始在她脑海中浮现。
剧烈的疼痛,冰冷的器械。
还有医生最后那句无奈的“我们尽力了”。
她……死过一次?
然后,又活了过来?
巨大的信息量冲击着她的大脑。
但她脸上却没有丝毫慌乱。
她只是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然后,她再次将视线转回冯疆身上。
“去,把医生叫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