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黑崖山，白晶晶并未回那处村落。
至于那功德，反正她没什么感觉，或许是幕后黑手未除，或者是有别的隐患。
但那已经不重要了，相比于慢慢积攒功德引起天庭注意，似乎有了别的路子可以在天庭混个编制了。
白晶晶驾云向东，刻意放慢了速度。
她没有直接去寻找碧波潭，而是慢悠悠驾着祥云去了附近一座稍显繁华的人类城镇。
既然要“打听”，自然需要找个消息灵通之处。
她依旧是那副白衣公子的打扮，收敛了所有仙家气息，宛如一个游学的士子，信步走入城中最大的茶楼。
天色刚亮不久，茶楼里人声鼎沸，说书先生正唾沫横飞地讲着前朝旧事，跑堂的伙计肩搭毛巾，在各桌之间灵活穿梭。
白晶晶选了个靠窗的清净位置，点了一壶清茶，几样点心，看似在欣赏窗外街景，实则神识已经悄然蔓延开来，捕捉着茶楼内每一缕交谈的声音。
“……王员外家昨日又纳了一房小妾，啧啧，真是艳福不浅……”
“……城东李记的绸缎又涨价了，这日子没法过了……”
“……听说昨晚西边黑崖山那边又有霞光闪动，怕不是又有妖怪打架？”
……
大多是些市井琐事，白晶晶品着茶耐心等待着。
直到角落里，几个穿着看似行商模样的人的谈话，引起了她的注意。
其中一人压低声音道：“……哥几个这次走货小心点，尽量绕开乱石山那边。”
“怎么了？张老板，那边以前虽然荒凉，但路还算太平啊？”另一人疑惑道。
“太平？”
那张老板左右看了看，声音更低了，“早就不太平了！”
“听说乱石山下的碧波潭，来了位了不得的龙王，脾气大得很！前些日子有一队不懂事的商旅，路过时不小心把货物掉进了潭里，污了湖水，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连人带牲口，全被潭里冲出的水浪卷走了，尸骨无存啊！”
张老板心有余悸地说道：“现在那边都说，碧波潭的万圣龙王法力无边，需要定期献上童男童女，才能保一方风调雨顺……我看啊，就是个邪神！”
“嘘！慎言！”
旁边一人赶紧拉住他，“那种人物，也是我们能议论的？小心隔墙有耳！”
几人顿时噤声，匆匆喝了口茶，便结账离开了。
白晶晶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乱石山，碧波潭，万圣龙王。
果然是个行事乖张、视人命如草芥的妖邪。
而且听起来，他似乎已经在当地立了“庙宇”，开始享受血食供奉了。
这与她记忆中那个偷佛宝的龙精形象倒是吻合。
但是，这时间段是不是太早了一些，这个时间点，那龙王不应该出现的啊……
她放下茶杯，丢下几枚铜钱，起身离开了茶楼，摇着折扇，逛起了这凡间集市。
龙王这事不着急，急也没用。
对方好歹是个龙王，哪怕是个野的，手下虾兵蟹将定然不少，老巢在水里，自己虽得了点御水天赋，但强攻水下洞府绝非上策。
“得找个更稳妥的法子……”白晶晶一边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一边暗自思索。
“最好是能抓到确凿的把柄，或者……”
正思量间，她路过一个卖糖人的小摊，脚步微微一顿。
倒不是馋了，而是感应到一丝颇为纯正的香火神力从街角一座不起眼的小土地庙里传来。
土地？
白晶晶眼神微动。
土地神品阶虽低，却是地方上的“地头蛇”，对辖区内的大小事务，尤其是涉及妖魔鬼怪、仙神往来之事，多少应该知道一些。
她心念一转，便朝着那土地庙走去。
这小庙不过一人高，青砖灰瓦，十分简陋，庙前的香炉里只有寥寥几根将尽的香火，显得颇为冷清。
白晶晶走到近前，稍微放出一丝气息，从袖中取出一炷上好的线香，点燃后插入香炉，对着小庙拱了拱手道：“此地土地，还请现身一见。”
香烟袅袅，融入庙中。
片刻后，一个穿着粗布麻衣，须发皆白的小老头颤巍巍的从庙后的地面冒了出来，对着白晶晶躬身便拜：“小神……小神参见上仙！不知上仙驾临，有失远迎，还望上仙恕罪！”
他声音带着明显的惶恐，头都不敢抬。
土地虽然是天庭册封的正神，但实力低微，修为还比不上一些散仙，更别说天仙境的白晶晶了。
白晶晶和声道：“土地公不必多礼，我途经此地，有些事情想向你打听。”
土地公这才稍稍抬头，偷偷打量了白晶晶一眼，见她虽是公子打扮，但气度超凡，周身隐隐有道门清光，不似邪魔，心下稍安，忙道：“上仙请问，小神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听闻，那乱石山碧波潭，来了一位万圣龙王？”
白晶晶直接切入主题。
土地公一听“万圣龙王”四个字，脸色顿时一苦，拄着拐杖的手都抖了抖，压低声音道：“回上仙，确……确有此事。”
“哦？说说看，这位龙王是何来历？行事作风如何？”
白晶晶摇着折扇，看似随意的问道。
土地公叹了口气，脸上满是愁容：“上仙明鉴，那万圣龙王乃是三年前突然来到碧波潭的，本体似乎是一条修行多年的蛟龙，法力高深，一来便强占了原本潭中水族的府邸，自号‘万圣’。”
“他来了之后，便要求周边村镇供奉香火，起初还只是要些三牲祭品，后来……后来便索要童男童女，若有不从，便兴风作浪，淹没农田村庄，着实害苦了此方百姓啊！”
土地公说到这里，语气中带着愤懑，却又无可奈何。
“既如此为祸一方，尔等身为地方正神，为何不上报天庭？”
土地公脸上的苦涩更浓了，他左右看了看，声音压得更低，几乎细不可闻：“上仙有所不知……”
“小神……小神也曾想上报城隍，再由城隍禀明上官。但那万圣龙王似乎……似乎上面有人啊！”
“上面有人？”
白晶晶眸光一闪，“天庭的人？”
“小神不敢妄加揣测。”
土地公连忙摆手，但眼神里的意思却很明显，“只是曾隐约听闻，潭中水妖酒后狂言，说什么……他们家龙王与天河之中的某位星君……沾亲带故……所以，所以才能如此肆无忌惮。”
“小神人微言轻，实在是不敢招惹啊。”
白晶晶心中念头飞转。
天河是天庭重地，掌管天河的更是实权人物。
要是这万圣龙王真与天河某位星君有旧，哪怕只是远亲，也足以让地方城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难怪这妖龙敢如此嚣张，立庙享受血食。
“原来如此。”
白晶晶点了点头，心中已然有了计较。
她又从袖中取出三支线香递给土地公，“有劳土地公告知，此物于你修行或有些许益处。”
土地公感受到线香内纯正的香火，顿时喜出望外。
这可比他平日里吸收那点稀薄香火愿力强多了！
：“多谢上仙赏赐！多谢上仙！”
“今日之事，勿要对他人提及。”
白晶晶淡淡叮嘱一句。
土地公连忙保证道：“小神明白！小神明白！”
白晶晶不再多言，转身离去，身影很快融入集市的人流中。
土地公捧着那几支线香，看着白晶晶消失的方向，喃喃道：“这位上仙气息纯正，像是玄门正宗，打听那万圣龙王……莫非是要……”
他不敢再想下去，摇摇头，赶紧遁回地下，生怕惹上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