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也慌了,刚才还慷慨激昂讲着天命在他。
结果老天爷当场砸场子。
这要是圆不过去,士气肯定得崩。
江承轩倒是一脸平静。
他本就不信鬼神之说。
这种天象危机,交给姚广孝处理最合适。
如今他在燕王府已经够惹眼了,再抢姚广孝的风头,反倒不好。
得给这老和尚留些表现的机会。
果然,没等众人慌多久。
姚广孝往前一步,扯着嗓子大喊。
“诸位莫慌!真龙飞天,必有风雨相随!”
“今日狂风骤起,瓦片落地,绝非凶兆,而是上天示警。”
“旧屋换瓦,象征着旧朝弊政将除。”
“风雨相伴,正是燕王承天命、定天下的吉兆啊!”
一番话下来,将士们脸色渐渐缓和。
随后姚广孝又借着天命大肆宣讲。
把掉瓦片这事,硬生生掰成了上天支持朱棣的铁证。
至于老天爷到底怎么想,根本不重要。
重要的是,老天爷的意思,全由他们说了算。
稳住士气后,朱棣把下一个目标定在了怀来。
明将宋忠正带着三万大军在那里驻守。
是北平城外最大的威胁。
朱棣亲自率军出征。
江承轩则留在北平,帮朱高炽处理政务。
对于朱棣能不能打赢宋忠,江承轩一点也不担心。
历史上朱棣没多少火器,都能轻松解决宋忠。
如今手里有炮车、铳车这些大杀器。
如果这样都打不赢,那也别造反了。
直接自请降罪得了。
……
“师傅,您这是在做什么?”
朱高炽看着江承轩手里摆弄的木板,好奇询问起来。
这段时间,他喊师傅已经喊得越来越顺口。
江承轩举起木板,笑着解释:“这是拓板,专门用来刊印大明宝钞的。”
“什么?!”
朱高炽眼睛一下子瞪圆了,声音都提高了几度。
“刊印宝钞?这……这能行吗?”
“怎么不行?”
江承轩放下拓板,反问道:“如今大明宝钞还值些钱,用它来赏赐将士,将士们难道会不乐意?”
朱高炽眉头一皱,还是觉得不妥。
“可这宝钞是朝廷发行的,咱们私自刊印,要是被发现了……”
“发现了又如何?”
江承轩摇头一笑,道:“你以为我们刊印宝钞,就只是为了赏赐将士?”
朱高炽愣了愣:“难……难道还有别的用处?”
江承轩没有直接回答,再次反问:“你先说说,太、祖爷当初规定,一贯大明宝钞值多少钱?”
“一贯抵一千文钱。”
朱高炽回道。
“那现在呢?”
江承轩又问道:“如今市面上,一贯宝钞能换多少文钱?”
朱高炽想了想,有些不太确定:“最多……最多也就四五百文吧?”
“这就对了。”
江承轩点点头,道:“你再想想,如果朝廷跟我们开战,大军开拔,粮草运输等都要花钱。”
“这些钱从哪儿来?”
“自然是从国库出。”
朱高炽脱口而出。
“再好好想想。”
江承轩提醒道:“如果国库的银子不够,朱允炆会怎么办?”
朱高炽皱眉思索、片刻,眼睛一亮,道:“他会加印大明宝钞!”
“没错。”
江承轩笑了,道:“这宝钞就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一张纸就能换四五百文钱。”
“换你是朱允炆,你会不会这么干?”
朱高炽点点头,反应过来:“但我们也加印宝钞,难道是为了……”
“为了让它彻底贬值。”
江承轩语气平静的道:“朱允炆加印,我们就印得更多。”
“现在宝钞还值四五百文。”
“如果市面上的宝钞多到泛滥,你觉得它最后会值多少钱?”
“一两文?还是一文不值?”
朱高炽倒吸一口凉气。
“到时候,朝廷给士兵发军饷,发的全是这种废纸,士兵们会怎么想?”
江承轩冷笑一声,道:“金陵的百姓发现手里的宝钞买不了粮食,换不了东西,又会怎么想?”
“军心会乱!民心也会乱!”
朱高炽彻底明白了江承轩的打算。
“这就是经济战。”
江承轩目光一凝,道:“大明宝钞的漏洞太多,拓板也容易仿制。”
“以前有太、祖皇帝的威严镇着,没人敢动。”
“现在你父王是‘反贼’,还有什么不敢的?”
朱高炽眉头微皱,道:“但我们自己也用宝钞。”
“它贬值了,我们的将士,岂不是也会不满?”
“前期用宝钞犒赏,稳住人心。”
“后期就换成粮食、白糖、银两,甚至土地。”
江承轩早就想好了对策。
“我们还要发行自己的大明宝钞,跟粮食挂钩,一两宝钞能换多少斤粮食。”
“明码标价,稳住币值。”
“只要北地的百姓和将士认我们的宝钞。”
“朱允炆的经济体系,迟早会崩。”
朱高炽听得目瞪口呆。
他从没想过,一张小小的宝钞,居然能玩出这么多花样。
如果真能按江承轩说的做,短时间内搞崩南方的宝钞体系。
那给朱允炆带去的麻烦,比打赢一场仗还大。
计划终究是纸上谈兵。
落到执行层面,还得一步步推进。
但江承轩这招,根本算不上什么复杂阴谋。
没有环环相扣的算计。
只有一招——敞开了印大明宝钞。
这是阳谋,明晃晃的摆上台面,又让人无可奈何。
谁让大明宝钞的拓板容易仿制?
谁让它本就一直在贬值,民心本就浮动?
朱高炽琢磨了半天,也没有找出半点破绽。
“除了加印宝钞,我们还得做一件事。”
江承轩脸上带着胸有成竹的笑容,沉吟道:“针对建文帝的政策,做一场大规模宣传。”
“宣传?”
朱高炽愣了愣,没明白其中深意。
“世子殿下该知道,建文帝一心锐意复古。”
江承轩认真解释起来:“他想恢复上古井田制。”
“还盲目推崇周礼,把朝堂官名,宫中殿名改得乱七八糟。”
“大多都是毫无意义的折腾。”
朱高炽点点头:“这事我听说了,不少北平官员都私下抱怨过。”
“他推行井田制,没什么实际理由,就因为自己是儒家死忠。”
江承轩继续说道:“在方孝孺这些大儒眼里,井田制是儒家的崇高理想,建文帝信了。”
“还直言不行井田,不足以行仁义。”
“硬要把这事儿当成改革核心。”
朱高炽撇嘴道:“建文帝还是太幼稚了。”
“井田制早已不合时宜,强行推行,只会天下大乱。”
“那世子不妨想想,削藩让藩王人人自危。”
“若恢复井田制,最慌的是谁?”
江承轩笑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