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杨明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给她递一瓶眼药水。
“行吧。”
他叹了口气，感觉自己不是来录节目的，是来渡劫的。
“肉我来剁。你去切葱姜蒜。”
他指了指旁边洗好的几根小葱，一块姜和几瓣蒜。
“这个总会吧？切成末。”
“嗯嗯！”
苏晓月如蒙大赦，赶紧捡起一把小刀，开始跟葱姜蒜较劲。
五分钟后。
杨明剁好了两份肉末，一抬头，看到了苏晓月的成果。
蒜，被她用刀面拍成了蒜泥，糊在了砧板上。
姜，被她切成了厚薄不均、大小不一的姜块，最大的那块有指甲盖那么大。
至于葱……
被她切成了一段一段的，长短不一，宛如一堆……绿色的毛毛虫。
杨明：“……”
他觉得，自己的职业生涯，正在遭受前所未有的挑战。
他甚至开始怀疑人生。
“我当年在国宴后厨，闭着眼睛都能把豆腐切成丝穿过针孔。”
“而现在，我要教一个人，把葱切成段……”
“这到底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哈哈哈哈哈哈！我宣布，苏晓月重新定义了末这个字！】
【求求了，节目组给杨明换个搭档吧，再这么下去，我怕他会当场圆寂。】
【我错了，我收回之前说杨明只会耍嘴皮子的话，能忍住不打苏晓月的，都是活菩萨！】
杨明感觉自己已经麻木了。
他默默地把苏晓月切的那些葱姜蒜块收到一边，自己重新切了一份。
“好了，准备工作到此为止。”
他看了一眼那堆被他抢救回来的食材，内心一片荒芜。
“接下来，开火。”
苏晓月像是终于等到了自己能参与的环节，立刻就要去开火。
“等等。”
杨明叫住了她。
“干嘛？”
“你觉得，我们现在能开始炒菜了吗？”
杨明指了指那堆乱七八糟的食材。
一碗泡成糊的粉条。
一堆被砍成块的猪肉。
一盘形状各异的葱姜蒜。
苏晓月看着这堆杰作，心虚地低下了头。
“好像……不能？”
“你说呢？”
杨明反问。
苏晓月彻底没话了。
她计划中的美强惨剧本，还没演到惨，就先在强的路上，翻了个底朝天。
她感觉全场的人都在看她的笑话。
王姐的叮嘱还在耳边，但此刻，一股巨大的委屈和羞耻感涌了上来。
她不是不想做好，她是真的不会啊！
这些东西，在她眼里，跟天书有什么区别？
哇的一声，苏晓月终于没忍住，哭了出来。
眼泪像开了闸的洪水，哗啦啦地往下流。
“呜呜呜……对不起……杨老师，我……我太笨了……”
“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学不会……”
“你为什么要选这么难的菜啊……呜呜呜……这根本就不是人能学会的……”
她一边哭，一边控诉，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菜的难度和杨明的选择上。
【来了来了！经典节目之受害者有罪论！】
【我吐了，自己笨得像猪，还怪菜难？蚂蚁上树要是算难菜，那佛跳墙算什么？宇宙大爆炸吗？】
【呜呜呜，我们月月都哭了，你们还骂她！她只是个想努力的孩子啊！】
【楼上的圣母，你家孩子考零分，是不是也怪卷子出太难了？】
演播厅里，因为苏晓月的哭声，陷入了一片尴尬的寂静。
其他组都停下了手里的活，看了过来。
安托万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讥笑。
导演在后台急得直跳脚，对着对讲机喊：“快！镜头给特写！音乐！悲伤的音乐给我放起来！”
而杨明，就站在苏晓月的对面，静静地看着她。
他没有安慰，没有指责，甚至连一丝不耐烦都没有。
他的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
他就那么看着她，直到她哭得声音都小了下去，只剩下抽泣。
然后，他才缓缓开口。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哭完了吗？”
杨明的声音像一杯不加糖不加奶的冰美式，冷静，提神，还有点苦。
苏晓月被他问得一愣，抽泣声都卡在了喉咙里。
剧本不是这么演的啊！
正常情况下，男主角不应该温柔地递上纸巾，然后轻声安慰说“没关系，你已经很努力了”吗？
他怎么……跟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一样？
“我……”她还想再挤出几滴眼泪，博取一点同情。
“哭完了，我们就继续。”
杨明直接打断了她的酝酿，语气里没有一丝波澜。
“如果你觉得这道菜难，我们可以换一种更简单的方式。”
苏晓月眼睛一亮。
换方式？
难道他要像上一期一样，拿出预制菜料理包来救场？
虽然会被骂，但至少……不用自己动手了啊！
她立刻用那种泪眼婆娑、楚楚可怜的眼神看着杨明，拼命点头：“嗯嗯！杨老师，都听您的！”
【来了来了！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我就知道！这哥们兜里肯定还揣着别的料理包！】
【笑死，我就说他除了预制菜还会啥？江郎才尽了吧！】
【别啊！杨明大神！秀一下你刚刚那手刀工啊！别怂啊！】
然而，杨明的下一步动作，却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
他没有走向那个存放预制菜的冰柜。
他走到了苏晓月的料理台前，拿起那把被她嫌弃的菜刀，又拿过一块新的猪肉。
然后，他对苏晓月说：
“站过来，看清楚。”
苏晓月不明所以地挪了过去。
“从现在开始，这道菜，我来备料，你来掌勺。”
杨明一边说，一边手起刀落。
“哒哒哒哒——”
那阵极富韵律感的切菜声，再次响起。
这一次，比刚才更快，更密集。
所有摄像机都下意识地将镜头推到了他的手上。
只见他左手稳稳地按着猪肉，右手手腕灵活地翻飞，刀刃在肉上跳跃。
肉末，均匀细腻，宛如红色的砂砾。
接着是葱姜蒜。
他甚至没怎么看，刀锋过处，葱花、姜末、蒜蓉，大小均匀，形态完美，仿佛是机器切割出来的。
整个过程，不到三分钟。
快得让人眼花缭乱，帅得让人头皮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