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武率亲兵在旁观望,只负责护卫赢子宇,其余事务一概不理。
然而,见张太岳忙碌调度,他仍不禁暗暗观察,发觉这位儒雅文士竟有极强的统筹之才。
各地秦吏纷至沓来,场面原本杂乱无章,此人却能镇住局面,使一切井然有序!
而他身旁的关云长亦气势雄浑,丹凤眼中不时闪过凌厉寒光,连蒙武都隐隐心惊!
“四公子从何处网罗这般人才?!”
蒙武暗自思忖。
张真人以一敌二十,骑士霍去病寡言却颇具将才,眼前这位文士更是精明干练,就连那驾车马夫也非寻常之辈!
能招揽如此多能人异士为家臣,蒙武愈发觉得赢子宇深不可测!
“主公,封地四百二十名秦吏,仅五十人到场,三百七十人缺席。”
“理由?”
“一百九十人抱病,一百八十人无故不到。”
赢子宇闻言冷笑。
好大的胆子!
初来乍到就敢给他下马威?连他的命令都敢违抗!
“县令何在?”
“在。”
“传令给那些称病的秦吏,孤再宽限一日。
若仍不现身,便永远不必来了!至于那一百八十名无故缺席的秦吏——云长!去病!”
“末将在!”
关羽与霍去病同时出列。
“率二十名游徼,将那些无故缺席的秦吏尽数缉拿下狱,全部杖毙!”
赢子宇挥袖下令,森然杀意令门外值守的蒙武都不禁一颤。
初到封地便处决一百八十名秦吏!
这近乎占了封地官吏半数!
何等凌厉的手段!
刚到任便大开杀戒,这般雷霆手腕实在骇人!
连蒙武都为之震慑。
“四、四公子,此举是否过于严苛……”
县令喜吓得声音发颤。
“你在质疑孤?”
赢子宇目光如刃。
他正需立威!
若这县令敢违逆,他不介意再多一颗头颅!
县令死了尚有县丞,县丞没了还有三老。
纵使秦吏死绝,亦可重选。
即便无人可用,还能通过系统招募。
何愁无人效力!
“下官不敢!”
面对赢子宇的逼视,县令喜慌忙摇头。
“杖毙之后,将尸首钉于十字架,悬挂城头示众!”
“遵命……”
县令喜喉结滚动,冷汗涔涔。
处死已极严厉,竟还要曝尸城楼!
这般酷烈手段,令这位秦法受益者都胆寒。
原本他对赢子宇心存抵触,却未料其出手如此狠绝!
此刻县令喜噤若寒蝉,纵有万般不满亦不敢表露分毫。
“末将领命!”
“末将遵令!”
霍去病与关羽肃然抱拳,自张居正手中接过名册,率游徼疾驰而去。
短短七日内,赢子宇封地上接连有百九十名秦吏被擒杀。
陇西郡官场震动!
消息迅即传至咸阳宫。
“云儿屠戮如此多秦吏,新政还如何推行?!”
秦始皇闻讯亦为之色变。
这些地方小吏虽职位卑微,却是帝国根基所在!
大秦的律法皆需依靠这些基层官吏来执行!
赢子宇刚到封地便斩了190名秦吏。
这完全出乎秦始皇的预料!
要知道,古时能读书识字者本就稀少。
寻常百姓终日劳作尚难果腹,哪有余力求学?
大秦九成民众目不识丁,纵有军功在身,亦难胜任文职,无缘参与朝政!
如此珍贵的读书人,岂能随意诛杀?
更何况这些读书人都是大秦根基所在。
若将大秦比作精密器械,这些基层官吏便是不可或缺的铆钉!
即便真要推行新政,也不该拿这些秦吏开刀!
即便日后秦始皇焚书坑儒,所诛也多为方士与迂腐儒生,从未如此屠戮过基层官吏。
“这些秦吏怠慢云儿确该惩戒,但也不该诛杀过半,云儿终究年少气盛。”
秦始皇不禁摇头叹息。
他原本对赢子宇寄予厚望。
未料其初至封地便大开杀戒。
那四百余秦吏几乎是封地内全部识字之人,如今折损近半,政令又将由何人推行?
昔年商鞅变法尚且筑黄金台招揽六国贤士。
不惜千金买马骨!
赢子宇倒好,直接将可用之才腰斩过半!
在秦始皇看来,此举实在鲁莽。
纵要立威,择三五典型车裂示众即可。
甫一上任便如此屠戮,日后如何推行新政?
少年人太过锋芒毕露,终非善事。
秦始皇对赢子宇的期许,顿时消减了大半。
丞相府中。
“四公子性情竟这般暴戾!何以担得起大任?”
李斯听闻赢子宇诛杀秦吏之事,亦是连连摇头。
作为文官之首,他深知基层官吏的重要。
赢子宇此举在他看来简直自毁根基。
诛杀过半秦吏,封地政务必将陷入瘫痪。
况且这些秦吏皆有亲族,此举徒增仇怨。
那些亲族岂会再为赢子宇效力?
封地之内,又何处寻得足够人才填补空缺?
“看来四公子终究难成大器。”
李斯心中略感失落。
在秦始皇众多子嗣里,长子扶苏推崇儒学,主张分封制度,这与坚持郡县制的李斯政见相左。
而四公子赢子宇虽抨击秦法,却也不尊儒学,更令李斯意外的是,始皇帝似乎仍对这位四公子颇为看重。
他原以为赢子宇会展现出非凡才能,或许真能改良秦法弊端。
谁知这位公子刚到封地便大开杀戒,这般行径,比起长兄扶苏更不像个明君。
“师兄,四公子这般作为恐有性命之忧,是否该禀明陛下?”留在李府的同门张苍依旧慵懒。
他虽不在意赢子宇生死,但身为秦朝御史,发现隐患理应进谏。
“不必。”李斯语气平淡,”陛下自有考量。
四公子身边有千名大秦铁卫,出不了事。”他对赢子宇已不抱期望,但对横扫六国的秦军精锐充满信心。
不久前,御林铁卫仅用一日便剿灭了三百名赵国余孽。
有这样一支铁军护卫,赢子宇怎会有危险?
张苍闻言轻笑,不再多言。
作为师弟,他一向以李斯马首是瞻。
与此同时,中车令赵高府上正设宴庆贺。”这赢子宇不足为虑矣!”赵高品着黄酒,心情愉悦。
自赢子宇被贬边境后,他虽不敢再派人跟踪,但仍通过潜伏的罗网成员获取情报。
为迷惑御林铁卫,他不惜牺牲部分罗网成员,故意暴露据点。
起初因赢子宇诛杀罗网成员的狠辣手段,赵高尚有忌惮。
如今看来,这位公子不过是个莽夫——刚到封地就滥杀官吏,还敢妄议秦法触怒圣颜。
这位曾最得始皇宠爱的四公子,终究难成大器。
赵高咬下一口鲜嫩的羊肉,眯起双眼慢慢咀嚼,感受着肉汁在舌尖绽放的美妙滋味。
咸阳宫中,始皇帝膝下诸多皇子中,唯有赢子宇曾让他如芒在背。
如今这位皇子竟自断前程,胡亥继承大统的希望顿时大增。
赵高心中畅快无比,若非顾忌朝堂体统,恨不得大摆筵席庆贺。
西陲边城,赢子宇选作治所的县城墙头,一百九十具十字架整齐排列。
城内幸存的秦吏个个面如土色,那些先前称病告假的官吏闻讯后纷纷赶来,即便真患重病者也被人抬着到场。
“现有秦吏共计二百四十人。”张太岳清点完毕,”含六名三老、五十亭长、百名游徼,及八十四名啬夫。”
赢子宇冷眼扫过县衙外瑟瑟发抖的官吏,沉声道:”自今日起,此地为本君封邑,旧秦律令一概废止。
去年所征税粮,除官吏俸禄所需,余者尽数退还百姓。”
“张太岳。”
“臣在!”
黑衣属官抱拳待命。
秦制之下,官吏无需跪拜,即便丞相亦可带甲上朝,私臣更只需执礼听令。
“现缺员一百八十人,你需重新划分辖区,督率众吏发放存粮。”赢子宇指尖轻叩案几,”事后带他们来领新粮种。
凡愿以半数耕地试种新粮者,另半亩今年免征。
新粮仅收五成赋税。”
年轻皇子的目光如电闪动。
秦法素以耕战为本,百姓劳作所得多充军资。
赢子宇此番破天荒的改制,既还粮于民,又以减税促新粮推广,环环相扣的谋划显是深思熟虑。
“臣领命!”
张太岳转身走向那群惊魂未定的秦吏,靴声在青石板上踏出清脆回响。
此时,那些秦吏已被赢子宇的手段震慑得肝胆俱裂。
他们自然对赢子宇唯命是从。
随后几日,张太岳携关云长代赢子宇巡查封地,以防有秦吏表面顺从实则违抗。
随着赢子宇首道政令颁布,整个陇西郡的官员无不震惊。
即便是最基层的官吏,也认为此举荒谬至极。
自古以来,官府向来征收税粮,何曾有过退还税粮之事?
若仅是退还尚可理解,权当赢子宇初到封地,为收买人心之举。
但推行新粮种竟减免当年半数税粮,且新粮仅收五成赋税,这在众官员看来,简直动摇国本!
国家运转岂能缺少钱粮支撑?
今年税收如此之少,来年如何维系?
官员俸禄难道不需钱粮发放?
赢子宇虽仅有千里封地,却需供养两百余名秦吏。
况且西部边境本就地广人稀,耕地有限,人口稀少。
来年仅收半数耕地税粮,且税率仅五成,根本不足以维持运转!
更遑论赢子宇封地毗邻匈奴,蛮族众多,若不增派秦吏如何镇守?
即便赢子宇大肆清除秦吏导致人才匮乏,边境尚有民兵可用。
百姓家中亦多备兵器。
但无钱无粮,如何招募民兵?
此举无异于自取 !
咸阳皇宫内。
秦始皇阅罢蒙武奏报,面露苦涩:”云儿行事太过鲁莽,全然不计后果。”
赢子宇分发去年税粮尚在情理之中。
但竟减免今年大半税粮。
来年恐怕连封地秦吏都难以供养。
自身根基尚且不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