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3年,在驶往大洋彼岸的邮轮上。
赵怀欣意外重逢了他阔别十年的前夫林风眠。
十年前林风眠为了争取到公派留学的名额。
毅然放弃了与赵怀欣长跑五年换来的婚姻和实业报国的共同梦想。
与领事馆领事的女儿张幼仪火速再婚。
相顾无言的数分钟里,回忆一幕幕闪过。
林风眠终于还是开了口:
“怀欣,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你,你应该还非常记恨我吧。”
赵怀欣笑了笑,淡淡说道:
“林先生,你有点自作多情了吧。”
1993年。
烟波浩渺的大洋。
一艘开往海外的豪华邮轮,正在破浪前行。
赵怀欣站在甲板上,凭栏远眺。
海风吹起她裁剪得体的风衣衣角,猎猎作响。
作为国内新兴实业的代表,她此行是去海外考察市场。
十年了。
她终于站到了这里。
意气风发,眼神坚定。
身后传来一阵骚动,几个西装革履的生意人想上前搭话,却又在她冷然的气场面前犹豫不前。
她的助理低声上前。
“赵总,晚宴快开始了,您看?”
赵怀欣微微点头,正要转身。
“怀欣……”
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
熟悉,又陌生。
带着一丝不确定的颤抖。
赵怀欣的身体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
但仅仅是一瞬。
她缓缓回头。
看清来人的瞬间,她眼中没有丝毫波澜。
是林风眠。
她的前夫。
十年未见。
他瘦了,也老了。
面容憔悴,眼窝深陷,头发也有些花白。
身上的西装看起来有些旧,不太合身,袖口甚至磨破了边。
这和她记忆里那个永远白衬衫,眼神明亮,高谈阔论着“实业报国”的青年,判若两人。
林风眠看着她,眼神复杂。
有愧疚,有悔恨,还有不敢奢望的期盼。
他嘴唇动了动,似乎在组织语言。
最终,他率先打破了沉默。
“怀欣,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你。”
他的声音干涩。
“我……我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
赵怀欣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不说话。
她的沉默,压得林风眠喘不过气。
他更加局促,双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你……过得好吗?”
他问出这句话,自己都觉得可笑。
她当然过得好。
她身上的大衣,手腕上的表,身后毕恭毕敬的助理,无一不在彰显着她的成功。
而他呢?
他像个不入流的推销员,狼狈地站在她面前。
林风眠苦笑一下,自嘲地继续说。
“看我,问的都是废话。”
“你现在是大名鼎鼎的赵总了。”
“我从报纸上,从回国的同学嘴里,听过很多你的事。”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足了巨大的勇气。
“你应该……还非常记恨我吧。”
这句话,他排练了无数遍。
他想过她会愤怒地给他一巴掌。
想过她会冷笑着质问他。
甚至想过她会哭着控诉他当年的无情。
只要她有反应,就证明她心里还有他。
哪怕是恨。
然而,赵怀欣的反应,超出了他所有的预料。
她忽然笑了。
那笑容很淡,像一片羽毛,轻轻落在林风眠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
红唇轻启,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林先生。”
一声“林先生”,瞬间将两人的距离拉开万里。
“你有点自作多情了吧。”
林风眠的呼吸,骤然停滞。
赵怀欣看着他。
就像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恨?
这个字眼,如今听来,只觉得可笑。
她甚至懒得再多说一个字。
话音落下,她不再看他一眼。
转身,迈步,离去。
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留恋。
“怀欣!”
林风眠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抓住什么。
却只抓到了一片冰冷的海风。
她的背影,决绝得像一把刀,斩断了他心中最后一点念想。
助理跟在赵怀欣身后,回头用警惕的眼神瞥了一眼林风眠。
林风眠彻底僵在原地。
那句轻飘飘的“自作多情”,像一记重锤,砸得他头晕目眩。
十年了。
他幻想过无数次重逢的场景。
或愤怒,或哭泣,或歇斯底里。
唯独没有想过,会是这样彻底的无视。
仿佛他只是她人生旅途上,一颗碍眼的石子。
不,连石子都算不上。
只是一粒尘埃。
他看着她离去的方向,那里是头等舱的入口。
而他,只是这艘船上最普通的三等舱乘客。
天壤之别。
十年前,他抛弃她,飞往他以为的光明前程。
十年后,她站在云端,而他跌落尘埃。
为什么会这样?
他想不通。
海风吹得他眼睛发酸。
他不知道,这十年,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他只知道,他失去的,远比他想象的要多得多。
而这一切,或许从一开始,就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