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卫央问出口,顾氏一个眼神制止了她。
卫央又怂又气,只好上前倒茶。
文氏有些意外:“这位不会是新的忠勇伯夫人吧?”
卫央都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承认了。
“呀,妹妹一直站着,我还以为是丫鬟呢,倒是失了礼数。”
兰氏连忙附和:“既是新妹妹,快过来一起坐吧!”
但花厅里只有六把客椅,两家人正好坐满,根本没有卫央的地方。
费妈妈连忙拿了个小凳过来,叫卫央坐在顾氏旁边。
像个受气的小媳妇。
梅氏和柳氏对视了一眼,眼中皆闪过鄙夷。
柳氏道:“妹妹可真是有福,只是干点粗活,哪像我们呀,家里后宅好几个小妾,睁着眼就是斗来斗去。”
其他几人表示赞同。
顾氏不动声色道:“你们啊,还是年轻,手段不够高明,后宅不宁,男人在外头打拼怎么会安心呢?”
卫央偷瞄了顾氏一眼,心想你这老婆子可真敢说。
别家正室好歹能出门做客呢,伯府真正的主母却被你鸠占鹊巢。
不得不说她学到了:厚脸皮则无敌。
花厅中安静了片刻,大家虽然心中互相看看不惯,但不能明着折顾氏的面子。
权衡之下,当然是得罪无权无势的小寡妇无伤大雅。
文氏率先发难。
“哎呀,妹妹这云锦绸的料子真是好东西,光泽依旧呢。
只是这缠枝莲的花样和这高腰收袖的款式……
若我没记错,怕是十几年前最时兴的吧?我母亲箱底好像还有一件类似的。”
吴夫人点头,“确实是有这么一件。”
话音一落,满室寂静。
兰氏眼睛转了转,用团扇掩着嘴咯咯笑起来。
“大嫂好记性。如今玲珑阁、彩衣轩早就不兴这样做了,现在流行的是宽松的袍袖,裙摆要撒开,走起路来才有风流姿态呢。”
一唱一和,没伤害到卫央,反倒伤害到了顾氏,老脸火辣辣,只不过面上不显。
和顾氏相处一个月,卫央已经能看出顾氏的气场变化了。
她忽然明白过来,原来这些人竟是在嘲笑她?
环顾四周,六个人都在看着她。
就连巧云和素云低头站在一旁,也是嘴角微微撇着,显然在看笑话。
卫央感觉自己像个被剥光了羽毛的鸟儿,暴露在众人的审视和嘲笑下,无处遁形。
顾氏咳了声,温和道:“阿央,你去厨房烧些热水吧,茶凉了。”
……
大厨房里水汽氤氲,卫央蹲在灶膛前,看着里面跳跃的火苗,脑子放空。
她不是个喜欢回忆痛苦的人,所以经常用这种方式放松自己。
把柴火当成烂事,烧掉就不难过了。
但今天的痛苦有点大,炒了半捆柴,还是有感觉。
忽然身后响起一串沉稳有力的脚步声。
卫央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整个伯府,只有一个人的脚步会这样不容忽视。
她下意识地把身子往灶膛前又缩了缩,又开始装鹌鹑。
戚蛰倚靠在门框上,高大的身影立刻堵住了厨房门口的光线。
远远的,卫央便闻到了混合着干草与汗水的野性气息。
她夹紧双腿,屏住呼吸。
“夫人,别憋坏了。”戚蛰调笑道。
卫央假装没听到,只要你看不到我的正脸,我就当你认错了。
“啧——夫人这是要把自己当柴火烧了?可惜,瞧着就不禁烧。”
卫央心头火起,又不敢真的跟他顶嘴,只侧过身,用后脑勺对着他。
不想让他看见自己此刻的狼狈。
戚蛰却偏不让她如愿。
他几步走到她正面,高大的身影投下,将她完全笼罩。
他蹲下,一只手放在膝盖上,另一只手勾起她的下巴。
对上他那双黑得慑人的眼睛,卫央忍不住抖了一下。
“怕我?”他问。
语气满是笃定,还带着一丝玩味。
卫央被他看得心慌意乱,想挣脱,但手腕被他铁钳般的手指轻轻扣住。
是巧劲儿,不疼,却绝对无法挣脱。
她色厉内荏地瞪回去,“谁、谁怕你了!你一个马夫,放开本夫人!”
戚蛰低笑一声,非但没放,反而靠得更近,灼热的气息霸道地喷在她耳畔。
“今日爷心情不赖,不如把你那点糟心事说出来,爷帮你解决了?”
“你?”卫央哼了一声,很是瞧不起他。
“那院子的女人欺负我,你一个马夫,敢去欺负客人么?”
“夫人听没听说过一句话,上梁不正下梁歪……”
“没听过!”卫央丝毫不心虚。
“……”戚蛰闭了闭眼,才解释道:“有你这样软得跟面团似的主子,我这个下面的人,如何硬气得起来?”
他这话说得暧昧又刁钻,卫央连耳根都红透了。
总觉得他话中有话。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她又羞又恼。
“嗤——”戚蛰松开她的手,抱臂站直,恢复了懒洋洋的做派。
“既然已经吃了亏,还没本事当场报仇,那就聪明点,吃一堑长一智。
想办法从这亏里头,给自己捞点本钱回来,总不能输得连底裤都不剩。”
“捞……本钱?”卫央迷茫地抬头。
戚蛰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像盯上猎物的狼。
“爷帮你想辙,成了,分我一半,如何?”
一半?
卫央心里飞快盘算,虽然肉疼,但比起白白受气强。
甚至都没注意到这人以下犯上的自称。
“好!成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