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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讯室的灯惨白地照着我的脸。
对面的警察一遍遍地问我：“十八年前的那个晚上，你到底有没有在医院卫生间见过一个弃婴？”
“你收养江月的程序，是否完全合法？”
“江月指控你多年来对她进行精神虐待，限制她的人身自由，情况属实吗？”
我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的沉默，在他们看来，就是默认。
半个月后，因为证据不足，我被暂时释放了。
走出看守所大门的那一刻，阳光刺得我睁不开眼。
我以为，噩梦可以暂停了。
但我错了。
真正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我刚走出大门，还没来得及呼吸一口自由的空气，就被一群人围住了。
他们举着手机，举着相机，将镜头死死地怼在我的脸上。
“江岚！你被放出来了，是不是因为李家心软撤诉了？”
“你对你犯下的罪行，有一丝悔改吗？”
“你还有脸出来？你怎么不去死啊！”
无数的质问声，像潮水一样向我涌来。
我下意识地想躲，想逃。
但他们把我围得水泄不通。
不知道是谁带的头，一个鸡蛋“啪”地砸在我的额头上。
蛋液顺着我的头发流下来，黏腻，腥臭。
紧接着，矿泉水瓶、烂菜叶、吃剩的包子……雨点般地向我砸来。
我被推倒在地，闪光灯疯狂地闪烁，记录下我最狼狈的每一刻。
我蜷缩着身体，护住自己的头。
警察驱散了人群，我才得以脱身。
我浑身脏污，散发着恶臭，像个垃圾。
我第一时间赶回医院，我想回去工作，我想证明我的清白。
结果，我等来的是一张冰冷的辞退通知。
白纸黑字，盖着鲜红的公章。
理由是：“品行不端，对医院造成恶劣社会影响”。
我拿着那张纸，手抖得不成样子。
我在这里工作了二十年。
现在，他们用十几个字，就抹杀了我的一切。
我失魂落魄地回到我租住的出租屋。
我的行李，被扔在楼道里，像一堆垃圾。
房东阿姨叉着腰站在门口，一脸嫌恶地看着我。
“你赶紧给我滚！我这房子不租给你这种人贩子！真是晦气！脏了我的房子！”
她以前总夸我，说江月有我这样的妈妈是福气。
我没有力气争辩，默默地拖着我的行李箱，离开了这个我住了十年的地方。
我无处可去。
我拖着行李箱，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
天桥的巨大电子屏幕上，正在播放着一则新闻。
李振国以江月的名义，成立了一个“反拐卖儿童慈善基金会”。
画面里，江月穿着华丽的礼服，妆容精致，站在聚光灯下，微笑着接受采访。
她成了光鲜亮丽的慈善大使。
而我，成了她通往上流社会的垫脚石。
我走投无路，想到了我最好的朋友。
我掏出手机，拨通了她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喂？”
“是我，小琳……”
我刚说出两个字，那边就沉默了。
几秒钟后，电话被“嘟”的一声挂断了。
我再打过去，已经是忙音。
那一刻，我感觉全世界都抛弃了我。
夜深了。
我又冷又饿。
我蜷缩在一家24小时便利店的角落里，隔着玻璃窗，看着外面车水马龙的城市。
我觉得自己和这个世界，隔了一层厚厚的玻璃。
我看着玻璃窗上自己模糊的倒影。
头发凌乱，脸色苍白，眼神空洞。
我这十八年，是不是活错了？
如果当初，我没有走进那个卫生间，没有发现那个弃婴，我是不是就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一个穿着粉色公主裙的小女孩，举着一根棒棒糖，蹦蹦跳跳地从我面前跑过。
她的妈妈立刻追上来，一把将她拉到身后，指着我，压低了声音对她说：
“宝宝快走，离那种人远点，她是坏人。”
我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