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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等卢生苏醒的时候,眼前是一张萎黄的脸,脸上有被烈日灼伤的皴红色。卢生虽然多了一世记忆,但眼前的脸,他还是永远忘不了。

“阿生,你醒了……可吓死姐了,醒了就好……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她虽然一直对着卢生重复唠叨,可这些话,却都是说给她自己听的,仿佛就是一句句的自我安慰。

她实在无法想象没有弟弟之后,自己该怎么办。

“姐,我没事,放心吧。”

卢生的姐名叫卢香。

卢生注意到姐姐的两只手掌,除了皲裂的痕迹,那多了几道血口子,已经有些红肿,发白,渗出黄水来。

“你的手怎么了?”

“就是回家的路上摔了几跤,没事的。”她嗫嚅着把手收缩了回去。

他能想象,自己是如何回到家的,姐姐还是像小时候那样,背着他……

双脚陷进乡下的泥地里,得很用力才能拔出来,有的时候会把鞋陷进去,她又回到原处,尝试着换一个角度,重新把鞋和脚都拔出来,中途不知道摔了多少跤……

如今,伤口没有好好护理,已经有些红肿了。

卢香端起一个簸箕:“别管这些了, 你先好好休息,我把这些摘好的野菜先拿到厨房去。”

卢生看见破簸箕里的野菜:“姐,你把菜拿过来,我看看。”

卢香狐疑的把菜递到他面前。卢生挑选了几棵野菜,拿起来,用双手把野菜揉碎了。

卢香有些着急:“阿生,你这是干什么?这些菜都是中午的口粮,要是二婶子发现菜少了,又要找我们麻烦!”

卢生虚软的起了床,找了一条长凳子,靠边坐下,把揉出的汁液挤到卢香手掌上,用菜叶子仔细涂抹,把伤口周围都清理干净:“这野菜是马齿苋,可以凉血、止血的,你伤口都红肿了,必须要先用汁液清洗一下。”

卢香听了,很疑惑,弟弟什么时候懂这些了?

她也拿起一些小菜叶:“那你身上也有伤,我也给你揉了敷上,这样伤口好得快些。”

于是,一簸箕的马齿笕(图),就从‘食用’改成‘药用’,全都给揉碎,用来清理伤口了。

马齿笕,清热解毒、抗菌消炎、凉血止血、

……

房间门突然被大力推开,撞响门头内侧的一个铃铛,铃铛上面钉着一颗钉子,而钉子……钉着一张破旧的黄纸符。

那是“压头钉”和“镇邪铃”。

算命的说,卢生命格太硬,克父母,克长辈,得靠这些东西,把卢生得命格镇压住,不然一家人都得遭殃。

这铃铛已经挂了十多年了。所以,家里大概没有人喜欢他吧,除了姐姐和母亲……

一个壮实的中年女人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手上拿着一根“藕带”(图),一口咬在嘴里,嘎嘣脆。

‌藕带:莲的幼嫩根状茎,功效:解烦毒,下瘀血

壮实女人尖酸刻薄地说道:“卢香,让你摘的菜呢?你把菜端进屋里干嘛?”

“我进来看看弟弟。”

“哼,他死了才好,菜呢?这么半天了还没弄好?是让你来摘,没让你去地里挖吧!”

卢香赶忙把簸箕藏到身后。

身后小孩也不是个省油的灯,用半截藕带指着地上:“娘,你看,他们把野菜都揉烂了!”

二婶子看到满地的碎菜叶:“哎呀,你们这不是糟践东西吗?看我不打断你的手!”

她在门后寻来了扫把。

卢香见状,赶忙蹲下来,抱起头,她已经习惯了这样蹲着。只要抱着头,就不会伤得很严重。

而这一次,扫把被人抢了过去。

卢生想把扫把直接折了,却发现实在没有力气,只能坐回床沿,双眼灼灼的看着二婶子,看得她一阵发怵。

门口一个老太太杵着拐棍走了进来:“你们又在闹什么闹!是嫌我活得太长吗?”

“娘,你看看这俩姐弟,把家里的野菜都糟践成什么样子了!不吃也不能浪费啊!”

卢香着急辩解道:“奶奶,阿生说这野菜可以疗伤,我用了一些,给弟弟擦伤口……”

卢老太把拐棍一杵:“他从小身子骨就不好,算命的说了,他命不长,就别浪费家里的好东西了,这野菜喂猪还能长两斤肉,给他擦了伤口,病死了灰都捞不着。”

二婶子气焰更嚣张了:“对,你弟弟就是个无底洞,短命鬼,克死了他娘,克走了他爹,还想祸害我们全家!”

“就是,这野菜煮了,可是要孝敬爷爷奶奶的!”这半大的孩子,名叫卢宽,小小年纪,倒是学会了溜须拍马、“孝”口常开。

卢老太刚说这菜可以拿来喂猪!转眼,他又要拿来孝敬爷爷奶奶了!真是孝顺!那爷爷奶奶吃起野菜肯定”哐哧哐哧“的,分外香甜。

卢老太听见卢宽这么说,脸都笑咧了,面若“菊”花,全是褶子。他疼惜的抚摸着小孙儿的头:“乖孙子,还是你孝顺。”

小孩说了两句话,竟然有些累了。在长凳另外一侧,和卢生并排坐了下来,为了表示对卢生得嫌弃,他故意坐得远一些,继续啃食他的藕带。

卢生看着三人的表演,觉得甚是可笑。

就为了几棵野菜,还能跟她们吵一架?

眼前最重要的,就是先脱离这个家。永远别和极品亲戚玩儿“精神消耗”。出身他改变不了,只能先闪人了。

卢生腿有些软,但还是用力站起直身子,想简单地说两句。这一站不要紧,长凳子竟然翘了起来,板凳远端的卢宽直接摔了一个大马趴!

半截藕带直接插进嘴巴里,手也按在地上,看着都破皮了。

卢生看着这堂弟,他也不哭不闹,得夸赞两句:“你儿子不错,挺勇敢的,都不哭!”

二婶子见状,赶忙把宝贝儿子抱了起来:“你咋不哭啊?”

卢宽捂着喉咙,眼里流着泪,就是不哭!

二婶子继续问:“娃,你咋地啦,你咋地啦,你咋不哭啊!”

卢宽憋了半天,实在是喘不过气了!只能“亲自”用出手,把半截藕带给拔了出来!这才“哇哇哇”的大哭起来。

卢生“心地善良”,看着堂弟手都破皮了,从地上捡起揉碎的马齿笕,还把灰给吹了吹:“要不给弟弟擦擦伤口,这东西好使!”

二婶子破口大骂:“擦你奶奶个腿。”

卢生看向奶奶的腿,蹲下来:“那行,奶奶,我给您擦擦腿!”

那老太太把拐杖一杵:“胡闹!”

不是她们要擦奶奶的腿吗?怎么又不干了?女人心真是海底针啊!

现如今,像卢生这样“听话”又“孝顺”的亲孙子上哪找去?

既然都不需要卢生帮忙,他就径直走到房门口。把那个铃铛一拽,连着钉子被拔了下来,符纸也掉了下来,被卢生踩在脚下……

卢宽都被吓了一跳,瞬间就不哭了!

“你干什么!?你是想克死我们吗?”二婶子脸色大变。

卢生面露得意:“奶奶,我和姐在这个家里,实在是拖累你们,我和姐还是出去单过吧。”

“你是想分家?我和你爷爷可还没死!”卢老太火冒三丈。

“您误会了,不用分家的,你看看这家里,有啥好分的?几棵野菜都能吵一架。就是我们姐弟实在太拖累家里了,也不要家产了,只是出去单过就可以了。”

只要能走,还要什么家产啊。

这家里就三间房子,“家徒好几壁”,有什么好争的?

要不房子分一间出来?卢生也搬不走啊,他又不是搬山道人。

想想还是算了。

卢生一脸无辜:“我们父母也不在了,每天吃家里的,喝家里的,我们也挺过意不去的。家里野菜少了,都怪我们偷懒!粮食少了,全是我们吃了!卢宽的奶水少了,也是我们气的!二婶子月事来少了……这倒是确实没怪过我……总之!这’镇邪铃‘我也取了,你们要是不想被克死,就还是让我们走吧。”

二婶子把铃铛抢过来:“不行,你可以走,你姐走了,家里活谁干?”

卢生双眼灼灼的盯着二婶子:“如今我们要是出去单过,我和姐姐可以分文不取,若是等我爹回来……等爷爷奶奶早早的死了,那时候再分家,那家产可是要平分的。”

二婶子狐疑的看着卢生,觉得这小子,醒来之后,就好像换了一个人,以前半天放不出来一个屁,现在……一小会儿功夫,已经放了好多屁了。

老卢家虽然不是大富大贵的地主家,但好歹也有三间房子,十多亩旱田。

二婶仔细一寻思,如今这个机会,可遇而不可求。趁着老大外出服徭役,生死不知,把家分了,让他儿子签字画押。就算老大真的没死,回到村里,白纸黑字,他也说不出什么,这家产可就都归了她们老二家了。

卢香一脸焦急:“弟弟,这可不行,分了家,我们两个小孩子,上哪住去?”

卢生心想:姐姐你可不小了,村里同龄的丫头已经有小孩了。

二婶子还想把“压头钉”重新钉回去,却发现纸符已被卢生踩烂了。

这钉上去估计也没有“法力”了,气愤地把铃铛往地上一扔:“要分家也可以,但是你们姐弟,必须现在就搬走,家里什么也不准带。”

这时候,卢生可不能装清高了:“龙山林子那间小屋子得归我们,还得分我们两床柳絮被子,十天的口粮。十天之后,我们姐弟是死是活,都跟老卢家没有一点关系。”

卢老太这才想起,村后林子里,他们家还有一间小屋,那是卢生的爹为了方便去龙山打猎,自己动手搭的一个小棚子。

“娘,这茅草屋本也是老大家的,就送给他们吧,就当送瘟神了。”二婶子也想开了,还是家产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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