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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融资请求被冰冷拒绝,如同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雪,将温舒然心中那点残存的、关于夫妻情分的侥幸彻底冻结。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难堪和愤怒,认定江砚辞是在用金钱羞辱她,打压她的事业和她的“合伙人”。连续几天,她都阴沉着脸,在家里几乎不发出任何声音,偶尔与江砚辞视线相撞,也立刻像被刺到般迅速移开,眼神里充满了怨怼和无声的控诉。

然而,她很快发现,江砚辞似乎并不在意她的愤怒与冷战。

自那个被遗忘的生日之后,江砚辞的生活轨迹发生了清晰而明确的变化。

他不再主动给温舒然发任何信息或打电话,哪怕是最简单的“今晚回不回来吃饭”这样的例行询问也彻底终止。他的回家时间变得越来越晚,起初是八九点,后来常常过了十一点,宅邸里依旧不见他的身影。书房的灯,亮起的时间也越来越短。

甚至,他开始偶尔夜不归宿。

第一次发现主卧另一侧连续两晚空无一人,连洗漱用品都未曾动过时,温舒然在短暂的错愕后,是更深的恼怒。她赌气般没有打电话询问,直到第三天晚上,江砚辞才再次出现,身上带着淡淡的、属于高级公寓统一配备的洗护用品的清冽气息,而非家里他惯用的那款木质香调。

他没有解释,她也拉不下脸去问。只是从那以后,他住在公司附近顶层公寓的频率,逐渐增高。那里原本只是他加班极晚时暂歇的处所,如今却仿佛成了他真正的栖身之地。

他将所有未曾投入工作的时间,几乎全部倾注在了儿子念泽身上。只要他在家,必定会亲自接送儿子上下幼儿园,耐心陪他完成亲子作业,给他讲睡前故事,周末更是雷打不动地带着儿子外出,或是去科技馆、动物园,或只是在公园草坪上踢球、放风筝。

在儿子面前,他依旧是那个沉稳、可靠、甚至偶尔会流露出温柔笑意的父亲。只是那笑容,在转向除儿子之外的任何人或事时,会迅速冷却,恢复成一贯的、缺乏温度的平静。

他像是在自己与温舒然之间,筑起了一道无形却坚不可摧的玻璃墙。他依旧生活在这个屋檐下(偶尔),却将她彻底隔绝在了他的世界之外。他的情绪不再因她而起任何波澜,她的愤怒、她的冷战、她的存在,似乎都成了与他无关的背景噪音。

这种彻底的、冰冷的无视,比激烈的争吵更令人窒息。

起初,温舒然将他的这种变化,理解为一种男人幼稚的“闹脾气”和“冷暴力”。

“他就是在故意冷落我,逼我先服软。”她在心里这样认定,带着几分不屑和愤懑,“不就是拒绝了他一次投资吗?至于这样小题大做?用离家出走来威胁我?真是越来越幼稚,不可理喻!”

她甚至觉得有些委屈,自己为了工作室奔波劳碌,不过是想寻求一点支持,他非但不理解,反而用这种冷漠的方式来惩罚她。她固执地认为,只要自己坚持不低头,等他这股“别扭”劲儿过去了,自然会恢复原状。毕竟,过去他们之间也有过摩擦,最后不都是他先递出橄榄枝吗?

然而,日子一天天过去,江砚辞非但没有“恢复”的迹象,反而那份疏离感愈发根深蒂固。他看她的眼神,平静得让她心慌,那里面没有怒气,没有埋怨,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就像在看一件家具,一个无关紧要的摆设。

这种认知,像细小的冰刺,开始悄悄扎进她的心里,带来一种陌生的、隐隐的不安。但她拒绝深想,更不愿承认自己的错误。她下意识地寻找着情感上的支持和认同,来抵消这种令人不适的孤立感。

于是,在与沈嘉言日益频繁的工作接触中,她愈发觉得这个“合伙人”的“难能可贵”。

当她抱怨江砚辞最近的冷漠和不近人情时,沈嘉言总会适时地递上一杯温水,用那种带着同情和理解的语气说:“舒然姐,你别太往心里去。江总他……可能只是站在商人的角度,无法理解我们创意工作者的理想和情怀。他习惯了用资本和规则衡量一切,觉得我们的工作室规模小,不值得投入。”

当他敏锐地察觉到她对家庭生活的不满时,又会以一种“旁观者清”的姿态,温和地开解:“其实我觉得,夫妻之间最重要的是互相理解和扶持。舒然姐你这么优秀,独立,为了工作室拼尽全力,江总他……或许应该给你更多的空间和信任。而不是用这种方式来……施加压力。”

他的话语,总是能恰到好处地迎合她内心的委屈和不满,将她置于一个“为理想奋斗却不被至亲理解”的悲情位置,而将江砚辞刻画成一个冷酷、功利、不懂欣赏她的商人。在他的映衬下,沈嘉言的“善解人意”、“懂得欣赏她的才华”、“支持她的事业”,显得如此温暖和难得。

她开始愈发依赖与沈嘉言的交流和共事,在那里,她能获得肯定,获得理解,获得一种虚假的、被珍视的满足感。她将自己与江砚辞之间日益扩大的鸿沟,归咎于他的“冷漠”和“不支持”,却从未想过,正是她自己,一步步将那个曾经视她如珍宝的男人,推向了冰冷的、与她平行的彼岸。

两个世界,在同一个屋檐下,沿着各自的轨道,沉默地、决绝地,渐行渐远。

一个,已然心死,在沉默中构筑着新的疆界。

另一个,却仍沉浸在自以为是的错觉里,朝着错误的方向,加速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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