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往常,两人并肩来到一处风景绝美的仙亭。
仙亭悬于流云之上,四周奇花吐艳,灵泉潺潺。
季云裳轻车熟路地拂去石凳上并不存在的微尘,优雅坐下,随即素手一翻,取出一套玲珑剔透的玉壶玉杯。
壶中仙酿微漾,散发出百种花香交融的奇异芬芳,正是三界闻名的百花仙酿。
“仙尊,今日又劳您听云裳絮叨,这百花酿虽不算什么珍品,却也勉强能入口,算是云裳一点小小补偿。”
她为萧愁斟满一杯,声音柔婉。
若叫其他仙家见到平日清冷孤高的百花仙子竟对落尘仙尊如此殷勤,怕是要惊掉下巴。
萧愁依旧那副万年不变的淡漠神情,接过酒杯,指尖触及微温的玉璧,轻轻抿了一口。
清冽甘醇的仙灵之气滑入喉中,确是非凡品。
嗯,这补偿,倒也实在。
随后,一如过往无数次那样,无需萧愁多言,季云裳便已打开了话匣子。
方才那点矜持瞬间抛到九霄云外,眉宇间染上轻愁,开始滔滔不绝。
“仙尊,您说他到底是真不明白,还是装糊涂?”她语带委屈,指尖无意识地绕着酒杯边缘打转,
“当年在凡间历劫,明明和我共同经历良多,互相扶持,才能顺利飞升。”
“本以为他位列仙班后,和我二人总算能成为一对神仙眷侣……可如今倒好,他见了我,还是那般彬彬有礼,客客气气,比对待寻常仙娥还要疏远三分!”
季云裳越说越激动,美眸中泛起一丝水光,“前几日,我特意去他常去的蟠桃园偶遇,话还没说两句,他便借口要去巡查仙草,匆匆走了。”
“还有更气人的!”
她粉唇微嘟,带上了几分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娇嗔,“他近来总往仙营跑,我打听过了,是与那位凌山仙将走得极近!”
“我倒也不是怕他移情别恋,不是我自夸,论容貌身段,论仙界地位,凌山仙将都远不及我。”
说到这里,季云裳脸上愁云笼罩:“只是……仙尊也知,仙界虽承平已久,但各方势力摩擦不断,仙军时常要出征平乱,那域外战场更是凶险万分。温安亭他一个文弱仙官,总往那边凑,我……我是怕他不知深浅,万一遇到什么危险可如何是好?”
一边说着,她眼中流露出真切的担忧。
萧愁静静听着,嘴角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
百花仙子的心上人他自然知道。
乃是数百年前凡人飞升的仙人,叫做温安亭,如今在蟠桃园就任仙官。
数百年前百花仙子下凡历劫,与之相识,方才有了仙缘。
那位仙官他也见过,确实俊俏非常,生得比许多女仙还要精致,说话温声细语。
至于凌山仙将……那位可是能以肉身硬撼妖族强者的主。
虽是女仙,但身材高大健硕,肌肉线条分明,英气逼人。
不但如此,他曾见过温安亭在凌山身边时,眼神都亮了几分,满是依赖与钦慕,而凌山仙将那架势,更是对温安亭也异常维护。
如今两人的关系,在那支仙军早已经算得上是众人皆知,只有百花仙子本人自认各方面都远超凌山仙将,充满了自信,实际上早就是败犬一只,输得坦坦荡荡。
所以,听着百花仙子喋喋不休的抱怨,他忍不住心中轻笑:你光想着比容貌有何用?你以为温安亭喜欢的是你这张三界第一漂亮的脸?
可他想要的,或许正是凌山仙将那般能给他十足“安全感”的坚强臂膀呢。
不过,这些话他自然不会说破。
看着这位平日里眼高于顶的百花仙子,在感情路上吃瘪、患得患失的模样,已成为他现在在这个没有现代娱乐的仙界,为数不多的乐趣之一。
待季云裳倾诉得差不多了,泪光盈盈地望着他,似乎想从他这个仙尊口中得到一点真知灼见时,萧愁才放下酒杯,用他那特有的平淡无波的语气缓缓道:
“或许,温仙官天性较为迟钝,不善体察女儿家细腻心思。寻常暗示,于他而言,恐如清风过耳。”
他顿了顿,看到季云裳眼中露出思索之色,继续道:“既如此,不若……更为直接一些?”
“直接一些!?”
季云裳闻言,先是一怔,随即美眸渐渐亮起,喃喃道:“仙尊的意思是……让我直接向他表露心意?”
萧愁不置可否,只是重新端起了酒杯。
季云裳越想越觉得有理,脸上愁容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豁然开朗的兴奋。
她猛地举起酒杯,将杯中剩余的百花酿一饮而尽,动作竟带上了几分罕见的豪气。
“多谢仙尊指点!云裳知道该如何做了!”
她起身,对着萧愁盈盈一拜,脸上重新绽放出夺目的光彩,随即化作一道流光,欢天喜地地离开了仙亭。
萧愁看着那抹消失的霞光,独自坐在亭中,又给自己斟了一杯百花酿。
嗯,今天的酒,似乎格外有滋味。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