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沈清洲把谅解书推到颜容面前的时候。
是她弟弟的头七。
男人始终是那副高高在上的矜贵模样。
以前颜容爱得疯狂,现在却只觉得可怕。
“签字吧,该给你家的赔偿不会少。”
颜容眼眶通红看着眼前的男人,不可置信问,“不可能,这是一条人命,我不接受任何赔偿。”
“我要让宋柔坐牢!是她害死我弟弟的!”
颜容掏出手机放出视频。
画面是幼儿园。
宋柔穿着幼师的衣服,笑嘻嘻地拿着一根棒棒糖引诱颜元走到失修的井盖旁。
下一秒,颜元坠落。
宋柔冷眼站在旁边看了足足十分钟才呼救。
120赶来的时候,弟弟已经失去了生命体征。
“你看,证据我拿到了,宋柔是故意杀人!我不可能和解的!”
颜容期盼的看着丈夫,他在京州权势滔天,只要他不包庇宋柔。
她一定可以为弟弟讨个公道。
颜容心里想着,也许以前沈清洲只是顾及宋柔是他的青梅竹马,又不知道事情真相,所以想要和解。
眼下证据确凿……
可是沈清洲却笑了,“阿容,这不过是幼儿园的一场游戏罢了,是元元智力低下,才看不到危险,这不能怪宋柔。”
“和解吧,我不会亏待你的。”
“况且,我已经将元元风光大葬了,大师说了,他下辈子一定会聪明绝顶,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颜容闻言浑身血液瞬间凝固,只觉得沈清洲的每一句话都听不清了。
她只想逃离这个荒谬的世界,她猛地推开椅子刚冲出去两步就被沈清洲的助理扣住。
“放开我!”颜容拼命挣扎,手机被另一位助理抢走,递到了沈清洲手里。
“证据明明就在这里,是她故意的,她嫉妒我们结婚了,法院连看护不到位都要判责的,你又凭什么为宋柔的故意杀人粉饰成一场游戏!”
沈清洲捏着手机,漫不经心的滑了两下,最终在颜容的哭喊中点下了删除。
他皱眉起身走到她身边,抬手用指腹擦去她的泪水,可指尖却丝毫没有温度。
“阿容,别闹的太难看。”
他声音压低,“你费尽心思做了沈夫人,就要好好珍惜这个身份,元元的事情已经过去了,闹大了只会让别人看沈家的笑话。”
费尽心思……
颜容喃喃自语,重复着这四个字。
她眼泪汹涌。
什么是费尽心思?
当初沈清洲对她一见钟情,可她要照顾重病的妈妈,还要照顾自闭症的弟弟,根本没有心思恋爱。
是沈清洲送了999天的玫瑰,无数次告白,承诺以后她的妈妈和弟弟就是他的亲人。
她才动容。
记忆涌来,沈清洲曾经那些让她感动的画面此刻都变成了刺伤她的利刃。
那个温柔抱着元元的沈清洲,此刻说,弟弟死了就死了。
反正已经风光大葬了。
沈清洲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恢复冷漠。
“阿容,如果赔偿不够,你可以开口。”
颜容在挣扎中狼狈抬头,声音颤抖,“我要让宋柔接受法律审判!”
沈清洲终于不耐烦,“我说了,宋柔不过是跟元元玩个游戏,因为一场游戏就要被起诉,这不合理。”
“阿容,宋柔是我的青梅竹马,我们俩一起长大,我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
“我希望你懂事一些,好么?”
颜容摇头,“沈清洲,我不可能在你那个狗屁谅解书上签字的,颜元是我唯一的弟弟,就算豁出这条命,我也不会让他死的不明不白。”
“哦?”沈清洲脸上的漠然终于有一丝变化,“那岳母的命,你也不顾了么?”
“你说什么?”颜容的心猛地下沉,呼吸困难。
沈清洲抬起手,一声响指。
墙上的幕布突然亮起。
颜容不安地盯着屏幕,瞳孔骤然收缩。
母亲正坐在轮椅上,一个护工推着她在天台上缓缓移动。
颜容母亲还以为是在做游戏,嘴里喊着,阿容,元元。
咯咯笑着。
颜容见状浑身冰冷,整个人如坠冰窟。
天台上边缘的防护栏杆都被撤掉了,下面就是几十层楼的高度,风声猎猎。
“看到了么?”沈清洲语带残忍的笑意,“疗养院说天台要维修,所以暂时撤了栏杆,护工年纪大了,有时候手会抖,万一……”
他故意停顿,像是提醒她,“万一不小心把轮椅推偏了,或者岳母自己想不开,往边缘挪了,那颜家又要风光一次了。”
“沈清洲!你混蛋!”颜容目次欲裂,拼命挣扎着。
她看着屏幕里母亲茫然的侧脸,心脏撕裂一般疼痛。
母亲重病多年,身体虚弱……把她们姐弟俩拉扯长大,何其辛苦。
她拼尽全力也不会再让母亲出现意外了。
她无力的跌坐在地上,仰着头看沈清洲,“为了宋柔,你要杀人么?”
“不,”沈清洲挑了挑眉,把谅解书递给颜容,“我只是再给你选择,弟弟已经出意外了,你也不想岳母也重蹈覆辙吧。”
他语气放缓,“签了字,岳母可以继续在最好的疗养院接受治疗,有专人照顾,不会有任何意外,你还是我风光无限的沈夫人。”
“阿容,我想你应该知道怎么选。”
沈清洲语气还是那样温柔。
一如当初和她表白那样。
他曾经有多爱她,爱到宴会上谁家的公子多看她胸口两眼。
第二天他都会让那家公司彻底消失在京州。
爱到京州无人不赞叹,沈清洲视夫人如同天上明月般珍惜。
就连颜容感冒,他会放下百亿的合同连夜从国外赶回来,亲手喂她姜汤。
颜容哆嗦着接过,看着黑纸白字,轻笑。
“好,我签。”
从今以后,我和你也到尽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