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再一次见到李父李母噩梦般的脸，我麻木的心骤然紧缩。
酒精在血液里燃烧，视野开始扭曲旋转。
仿佛又回到那个破旧的厨房。
“扫把星！就知道吃白饭！”
“让你照顾弟弟都做不好！”
我顶着李父抽打的皮带，跪在地上擦弟弟打翻的粥，任由热粥烫红了膝盖。
我小心翼翼讨好，拼尽全力考了全校第一，兴奋地举着成绩单跑回家。
李母却一把撕碎奖状，揪着我耳朵往墙上撞。
“显摆什么？故意压弟弟一头是不是？”
“滚出去！别碍弟弟的眼！”
我被扔出家门，在雪地里冻得失去知觉。
被老光棍李叔用两张钞票抱回了家。
终于，我带着污秽和血迹爬回家，下面好疼，浑身都痛。
却被李父皱着鼻子扔进猪圈：
“脏东西别进门！”
“你就配和畜生住！”
我就这样在猪粪堆里睡了十年。
睡走了一窝又一窝猪崽，睡到我浑身都是猪骚味，我终于知道了真相。
李叔再一次拿着钞票进门，对我动手动脚时，我用藏起来的铅笔刀激烈反抗。
把自己扎出十八个血洞，我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解脱。
李母站在猪圈外尖声咒骂。
“自杀要下十八层地狱的！”
“阎王爷会用铁钩穿你舌头！”
我不要下地狱，不要受折磨。
撑着最后一口气，我跑去学校，找那个给过我一颗糖的新老师。
我扒了一层皮，丢了半条命，终于跟李家断了亲。
我改了名，跟着老师来到港市。
到达那晚，我悄悄逃了。
他那么好。
我这个没人要的累赘，已经害他提前结束实习，有什么资格再拖累呢？
害怕和别人说话的我，在港市街头对路人挤出笑容。
“先生……买份报纸吧？”
挨家挨户求房东宽限几天房租。
可讨好别人累得让我喘不过气。
我想过跳进维多利亚港，又怕死后下地狱。
最后我走进地下拳庄，不要命地厮杀。
却意外地为自己杀出了条血路。
也意外地，在那个冰冷的雨夜，救下了被灌醉欺负的沈镜棠。
我认出她是电视上的新闻女王，沈家千金。
追她的人从中环排到铜锣湾，我这种浑身猪骚味的人，连多看她一眼都是亵渎。
可她却从拳场强要走了我，整日带在身边当保镖。
从中环逛到铜锣湾，被娱记拍到一次又一次。
她不厌其烦地教我说粤语，甚至跪在沈家祖宗牌位前，挨了上百鞭仍紧握我的手。
第一次被坚定选择，第一次有人为我拼命。
我彻底沦陷，颤抖又决绝地抓住她的手。
我想，这辈子就算死，也要死在她身边。
哪怕被她的竹马陆闻谦大肆报道我是湾仔之狼，用下作手段攀附沈家。
哪怕我被沈镜棠的所有追求者殴打，肋骨尽断，我也没放手。
看我努力抵抗过外界的洪水猛兽，却败给了沈镜棠窒息的爱。
她对事业要求一丝不苟，对我亦如此。
交际礼仪、八门外语、新闻资讯……
我害怕让她失望，害怕失去这唯一的温暖，强迫自己去完成她的一切要求。
抑郁症越发严重也不敢让她知道，更不敢让她知道我不堪的童年。
可是我没想到，她竟然会纵容陆闻谦在婚礼上找来李家夫妇。
会强迫我和他们握手言和。
我第一次反抗沈镜棠，崩溃地推开扑向我的恶魔。
我再也不要被关猪圈、被打被羞辱！
可这反抗在陆闻谦的口诛笔伐下，让我成了人人喊打的白眼狼。
沈镜棠满脸失望地拷住我，送我去监狱。
我自责又害怕，跪求她听我解释。
可她直接动用关系将我扔进监狱：
“我不需要听解释。”
“百善孝为先，这是做人的底线，我这都是为你好。”
入狱后，我被狱友用磨尖的牙刷捅穿左手，被踹断右腿，我一声不吭。
只求狱警告诉她，李父李母对我的虐待，求她别对我失望。
可她每次都闭门不见。
一次次失望，变成了绝望，我彻底失去了活下去的动力。
被狱友虐打时，我不再反抗，觉得这样死了也不错。
可大概是知道沈镜棠还在外面等着我，他们不敢下死手。
我终究活着走出了监狱，走到了婚礼现场。
再次面对李家夫妻，我瞬间紧绷。
我想克制，却无力控制崩溃的身体，不自觉地推开想逃。
陆闻谦立刻扶住李家夫妻，委屈地看着沈镜棠。
她脸色倏然一沉，猛地拽住我衣领：
“六个月教训还没学会？”
“闻谦动用人脉请来全港媒体，就是要帮你重塑形象。”
“只要和父母拥抱和解，明天头版都会夸你迷途知返。”
“这点事都不会，你太让我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