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听懂了吗?”顾言见我失神,加重了语气。
我猛地回神,点头如捣蒜。
“懂了。”
他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我冲到窗边,看着他上车,绝尘而去。
我需要验证。
我必须验证我的猜想。
我换了身不起眼的衣服,戴上帽子和口罩,走出了家门。
街上人来人往,每个人头顶都顶着或高或低的数字。
一对情侣迎面走来,女孩正冲着男孩撒娇,两人头顶都是甜蜜的“80”多。
过去我会羡慕。
现在我只觉得毛骨悚然。
这是两个都想置对方于死地的人,在伪装爱意。
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
我漫无目的地走着,直到在一家咖啡馆门口,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我的堂妹,林菲。
订婚宴上,就属她笑得最大声。
她也看见了我,眼中闪过一丝轻蔑,然后故意扬起声音对旁边的朋友说:“有些人啊,就是犯贱,人家头顶上顶着个大大的0,还非要贴上去。”
她朋友们立刻哄笑起来。
一股无名火直冲脑门。
我死死地盯着她。
恨不得撕烂她那张幸灾乐祸的嘴。
就在这时,我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咖啡馆的落地玻璃窗。
玻璃上,清晰地映出了我和她的倒影。
林菲的头顶,对着我的方向,显示着一个数字“10”。
而我,我自己的头顶,那个因为顾言不在而消失的数字,此刻重新出现了。
不是100。
是“30”。
猜想被证实了。
这不是爱意值。
这就是杀意值。
林菲对我怀有10分的杀意。
而我对她,怀有30分的杀意。
那么……
我浑身颤抖,几乎站立不稳。
我对我那恨不得立刻去死的堂妹,杀意值是30。
可我对顾言,那个我曾经以为我爱到骨子里的男人。
我的杀意值,是100。
是满值。
是这个世界上,我最想杀死的人。
为什么?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那条街的。
我魂不守舍地走着。
路过一个抱着孩子的母亲,母亲正不耐烦地训斥哭闹的孩子,她头顶的数字是“60”。
一个被老板当众羞辱的年轻职员,低着头,死死攥着拳,他头顶对着老板方向的数字,是“95”。
这个世界疯了。
原来所有人都活在一个虚假的蜜罐里,假装看不见彼此头顶那清晰的,代表着恶意与杀机的数字。
我冲回家,反锁上门,背靠着门板滑落在地。
为什么是顾言?
我一遍遍地问自己。
我从衣柜最深处拖出一个陈旧的箱子,里面是我从小到大的所有东西。
日记,信件,照片。
我翻找着一切和顾言有关的记忆,试图从里面找到一丝一毫我“想杀他”的理由。
可我找到的,全都是我“爱他”的证据。
我第一次见到他,是在我8岁那年。
他穿着白色的小西装,像个小王子,我躲在妈妈身后,只敢偷偷看他。
照片上,我笑得傻气,他表情淡淡。
我第一次给他写情书,14岁。
那封被退回来的信,我还留着。
我第一次鼓起勇气跟他告白,18岁。
他看了我一眼,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我为他做过所有能想到的蠢事,为他哭过,为他笑过,为他与父母争吵,才换来这场人人嘲笑的订婚。
我的整个青春,我的人生,好像就是为了追逐他而存在的。
我爱他。
我明明是爱他的。
可那个100的数字,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假的。
你不是爱他,你是想杀了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