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桑榆盯着那张照片,心脏像是被活生生剜出来,又被狠狠踩碎。
那个在人前永远冷傲自持、连领带都要系得一丝不苟的男人,此刻却在另一个女人的镜头下,展现着最私密的状态。
曾经,他所有的温情与不设防,只属于她一人。
而现在,她竟成了旁观者中的一个。
桑榆猛地将手机屏幕扣下,不再去看。
那张照片却像根毒刺,扎在心口最软的肉里,不见血,却止不住地疼。
一夜难眠。
第二天,桑榆藏起所有情绪,强打起精神,执飞返航。
飞机进入平稳飞行后,驾驶舱门再次被不客气地敲响。
许怜站在门口,目光直接钉在桑榆身上:“为什么还是你?云程航司是找不到别的男机长了吗?”
她抬着下巴,眼神挑衅:“我说过,聿止身边一米之内,不能有别的女人。桑机长,请你下去。”
“反正今天这架飞机上,有你没我,有我没你!”
桑榆难以置信地看着她:“许怜,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是万米高空!不是你家后院!”
让她下去?从正在飞行的飞机上?
一直沉默的裴聿止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飞机上有应急降落伞,不会有事。”
桑榆猛地转头看他,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人。
她死死盯着他:“裴聿止,我绝不可能陪你和她发疯!”
下一秒,裴聿止猛地起身,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他不由分说地将她从驾驶座上拽起来,径直拉向客舱。
“裴聿止!你疯了吗?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桑榆又惊又怒,奋力挣扎,却敌不过他的力气。
裴聿止充耳不闻,直接将她拽到了紧急出口的舱门前。
“许怜不清醒,你也跟着不清醒吗?!”桑榆后背抵着冰冷的舱门,声音发颤,“你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有多危险!”
裴聿止垂眸看着她,眼底没有任何波澜。
“我只要怜怜高兴。”
一句话,像一把烧红的刀,瞬间捅穿了桑榆的心脏,疼得她眼前发黑,几乎站立不住。
他明明比谁都清楚高空开舱门的危险性,只为了一句许怜高兴,他眼睛都不眨地答应了。
许怜兴冲冲地拿来降落伞包,塞到裴聿止手里,语气带着天真的残忍:“给她系上嘛!聿止,你不是说,只要拉开这个,就绝对安全吗?”
裴聿止沉默地接过,动作近乎粗暴地将降落伞装备强行固定在桑榆身上。
在系紧最后一个卡扣时,裴聿止低头,在桑榆耳边低语:“高度三千五,延迟三秒开伞,落点往东有湖泊。”
话落,舱门被裴聿止猛地拉开!
剧烈的风瞬间咆哮着灌入机舱,巨大的压差几乎要将一切吸出去。
“磨蹭什么?!”许怜不耐烦道,“桑榆,你不是云程的王牌机长吗?跳个伞而已,有什么好怕的。”
话音未落,她猛地从背后狠狠推了桑榆一把!
一瞬间,机舱里响起乘客惊恐的尖叫。
失重感猛地攫住了桑榆,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心脏因急速下坠和撕心裂肺的痛楚几乎要跳出胸腔。
她咬牙,在混乱中摸索着开伞绳,用力一拉——
没有反应!
再拉!依旧毫无动静!
飞机上的每一具降落伞,她每次执飞前都会亲自检查,绝不可能出问题!
是有人做了手脚!
这个念头如同冰水浇头,让桑榆瞬间惊出一身冷汗。
求生的本能让她在急速下坠中拼命保持冷静,咬牙拼命自救……
终于,在离地面极近的高度,备用伞险险打开!
巨大的拉力几乎扯断她的肩膀,她失控地撞进一片茂密的树林,身体接连重重地撞在粗壮的树枝上。
最后一声闷响,她被悬挂在半空的树干上,左臂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温热的血顺着指尖滴滴答答淌落。
剧痛和失血让她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桑榆以为自己会悄无声息地死在那片无人知晓的荒野。
她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入目是洁白的天花板,刺鼻的消毒水味充斥鼻腔。
随即就听到一道带着哭腔,情绪近乎崩溃的女声。
“哥,你真的还活着……你还活着,为什么不回来?!你知不知道我以为你死了,眼睛都快哭瞎了?为什么啊哥!你告诉我为什么?!”
是裴聿止的妹妹,裴丝丝的声音。
沉默片刻,桑榆听到裴聿止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深深地无奈和疲惫。
“因为我已经受够了,受够了每天回家都要扮演深情,受够了明明不想笑却还要对她温柔,强迫自己给出反应……假装爱一个人,真的太累了。”
“偏偏桑榆把我当成她的全世界,离不开我,也绝不会同意跟我离婚。”
“我只能用这种方式,逼她放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