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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二章

5

视频里,是外婆佝偻的背影。

她拄着拐杖,提着大包小包,步履蹒跚的走进公司。

我这才猛地回想起,不久前她跟我通过电话。

说想要来这边看看。

看看我和江逾白过的怎样。

那时江逾白还说,等外婆来了这边,就专门腾出几天时间,带我们出去转转。

可如今,我看着视频里的画面。

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接待外婆的人是苏荷。

她嫌弃的捂着鼻子,在问清她要找的人是江逾白后,毫不犹豫的叫来了保安。

“哪里来的老乞丐!赶紧给我滚出去!”

“逾白哥哥的名字也是你能叫的?”

外婆耳背,听不清她说了什么。

只能用手不停的在空中比划。

紧接着,她把沉甸甸的布袋子往苏荷面前递了递。

浑浊的双眸里满是讨好的笑意。

“姑娘,我就是过来看看他们小两口,绝对不打扰你们工作,你就通融通融,让我进去吧。”

袋口敞着一半,露出里面裹着油纸的煎饼,和满满一筐鸡蛋。

苏荷瞥了一眼袋子,眉头拧得更紧。

她嫌恶地摆着手。

“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真恶心,赶紧给我拿远点!”

没等外婆反应过来。

苏荷伸手将袋子扔了出去。

蛋液混着蛋壳碎了一地。

外婆吓了一跳,赶紧蹲下身去捡。

“老东西,我看你真是穷疯了,这种垃圾也敢拿来给逾白哥哥,你知道他平时吃的是什么吗?”

“快点给我滚!再赖在这,就别怪我不客气!”

外婆颤颤巍巍的起身,刚想辩解。

两个保安便不由分说的架着她往外推。

她腿脚本就不好。

这一下更是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视频到这里戛然而止。

我紧攥着拳,就连牙冠都在止不住的打颤。

江逾白没有解释,而且将我送去了医院。

病房里,外婆愁容满面的倚靠在床头。

可一看到我,她立马又换上了那副慈祥的笑。

再确认外婆没事后,我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

于是,在一周后,苏荷的参与的投标大会上。

我将她的ppt,更换成了那段监控视频。

也就是我这一举动,算是彻底惹恼了江逾白。

当晚他冻结了我名下的所有流动资金,甚至派了人,将我的行李通通从别墅扔了出去。

他说,这就是我不听话的下场。

整整半年,我带着所有的身家,回到了外婆乡下的老房子里。

而在这期间,没了我从中作梗。

江逾白和苏荷也更大胆了不少。

他们不再藏匿那段肮脏的恋情,开始变的肆无忌惮。

那场旅行依然作数,只不过女主角变成了苏荷。

江逾白给她批了长假。

在社交平台上,是苏荷发布的旅行vlog。

视频里,他们一起望着结霜的车窗,穿过白桦林,路过雪原。

到达了雪的故乡。

满天繁星,那里是极光出现的部落——漠河。

在那里,他们吃到了正宗的蓝莓果酱。看到了民宿打卡留言的便利贴墙。

以及我曾无数次,向江逾白提起的极光。

他们在星空下热吻。

在卸下疲惫后相拥而眠。

我这个正牌妻子,却像躲在下水道的老鼠。

小心翼翼的通过别人的动态,窥探我丈夫的生活。

6

再见到江逾白,是三个月后。

律师事务所里,他学着我的样子。

将一份离婚协议书扔在我的面前。

“最近小荷跟我闹脾气,非吵着要一场婚礼。”

“签了它,咱们离婚,我给你五百万当做补偿。”

七年感情,他只用简短的两句话。

便单方面宣判了结束。

我从来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

所以这次,我也学着江逾白那样,将离婚协议书撕了个粉碎。

我不甘心,更接受不了。

凭什么后来者居上。

但他自然料到了我会这样做。

“一千万。”

“许愿,我给你一千万,你乖乖签字。”

“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我耐心有限,只给你一周的时间。”

“要是再跟我墨迹,我保证你和你的外婆会在江城过的寸步难行。”

也就是在这一周里。

我的身体开始出现异样。

我开始变的食欲不振,频繁腹痛,干呕。

体重也在短短几天内掉了十斤。

直到拿到诊断报告的那天,我彻底懵了。

医生说我得了胃癌。

早点配合治疗的话,康复几率还是挺大的。

我没敢将这件事告诉外婆,只是说自己得了肠胃炎。

期限的最后一天。

我拖着疲惫的身子如约而至。

笔尖落下的前一秒,我顿了顿。

带着最后的期盼艰难开口。

“江逾白,我生病了,病的很严重,可能……”

“有病就去治,我又不是医生。”

他不耐烦的打断我。

“许愿,你又在跟我玩什么把戏?”

“乖乖签字很难吗?”

闻言,我没再说话。

认命的在协议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至此,我和江逾白之间彻底画上了句号。

我带着钱,开始了漫长的化疗。

他带着苏荷,举办了一场震惊全城的世纪婚礼。

断联后的第二年冬。

苏荷在社交平台公布了自己怀孕的消息。

同一时间,在那个偏远的小镇上。

我的外婆永远离开了我。

她的葬礼很冷清,冷清到只有我一个人。

我亲手为她穿上那件她最喜欢的花棉袄。

眼睁睁的看着她变成一个巴掌大的盒子。

这大概是我第一次,完完全全的将她抱住。

那晚,我做了个梦。

梦见院子里干枯的枣树重新结果。

梦见太阳从西边升起,落向东方。

我交回了录取通知书,忘记了那些年的寒窗苦读。

厨房里,外婆的葱油饼烙的正好。

她招手让我坐下,替我放下书包。

一切都真实的像……

她还在我身旁。

7

“小薇,你知道吗。”

“其实从那天开始,我无时无刻都在期盼着病情恶化。”

“期盼着能有一天,可以早点下去陪她。”

泪水滑落眼眶,我转过头。

窗外的雪停了。

连着阴了一周的江城。

竟破天荒的看到了星星。

虽然只有一颗,看起来孤零零的。

“阿愿。”

小薇牵着我的手。

“死亡不是终点。”

“遗忘才是。”

“要是外婆看到你这副模样,心里肯定也不好受。”

她顿了顿,转身去拿纸杯。

“算了,先不提那些,你该喝药了。”

和小薇聊了一夜,看了眼时间。

才发现已经早上七点了。

我点了点头,刚想起身。

病房门就被人从外面缓缓推开。

寒风扑面而来。

循着望去,江逾白裹着厚重的羽绒服,大包小包的拎了不少。

而苏荷跟在他身后,面色蜡黄。

整个人憔悴的不成样子。

“早。”

他主动开口。

苏荷看到我,先是一愣。

随即眼底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危机感。

“早。”

我礼貌回应。

可下一秒,苏荷却沉着脸,跟江逾白闹起了脾气。

“我不要住在这里!”

“我要换病房!”

说着,她伸手指向小薇。

“你,去给我腾一间vip病房出来,我才不要和这种人住在同一个屋檐下!”

小薇看了看江逾白,又看了看她身边的女人。

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大姐,这里是医院,不是酒店!”

“我们这本来就床位紧缺,你要是不爱住,就让你老公带你回家躺着去。”

我知道她是因为听了我的过往。

在替我打抱不平。

“小荷,你能不能别无理取闹?”

我刚想开口劝阻,江逾白却先我一步。

“都已经是结过婚的人了,怎么还是这副斤斤计较的样子!”

“况且你现在是病人,又不是顾客,有床位就不错了,别在这挑三拣四!”

见江逾白对苏荷这种态度。

小薇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气鼓鼓的盯着我喝完药。

然后摔门离去。

早上八点,江逾白去食堂打饭。

等他坐上电梯,苏荷才一脸阴阳怪气的将目光落在我身上。

“许愿,五年过去了,你怎么还是这么贱?”

她踩着拖鞋走到我面前。

神色复杂的上下打量我。

“明知道江逾白现在是我的丈夫,还故意出现在他面前,你以为装出这副病恹恹的样子,他就能回心转意?”

“许愿,别做梦了,今时不同往日,现在江逾白的心里只有我。”

我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不过讲真的,你现在都病成这样了,还在坚持什么?”

“你还不如跟你外婆一样,早点去死。”

“这般苟延残喘的活着,不过也是浪费空气。”

她勾着唇,一脸胜利者的姿态。

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

我缓缓抬起头,对上她傲慢的双眸。

“抱歉,我没听清,你能凑近点再说一遍?”

她先是一愣。

大概是没想到我会是这个反应。

随即脸上露出鄙夷的神色,往前凑了两步。

刻意压低了声音。

“我说你和你外婆都是短命鬼,赶紧去……”

下一秒,一个清脆响亮的耳光打断了苏荷嘴边的话。

我动了动手腕。

“再提我外婆一个字,我撕烂你的嘴。”

8

她僵在原地,眼神里满是错愕。

跟着江逾白被吹捧惯了的她,何时再受过这种气。

她正欲发作,病房门却再度被人推开。

江逾白提着两碗馄饨回来,看到这一幕,不禁有些困惑。

“你们……”

“逾白!你总算回来了!”

“许愿这个贱货竟然敢打我!”

苏荷指着自己红肿的面颊,一脸委屈的向男人告状。

可江逾白却只是蹙了蹙眉。

随即不耐烦的啧了一声。

“阿愿不是这样的人。”

“你要是不去惹她,她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的打你。”

“苏荷,我再警告你一遍,你是来治病的,不是来度假的。”

“最好注意点你的言行举止,不要在外丢了我的脸面。”

苏荷被江逾白的话怼的哑口无言。

她鼻尖一酸,红着眼眶将自己蒙在了被子里。

见她这副模样,江逾白也没再多说什么。

而是将一碗馄饨放在了我面前。

“早上还没吃吧?刚好我多买了一份。”

“不加香菜,不放香油,我应该没有记错。”

我盯着那碗馄饨。

阴差阳错的,脑子里突然就想起了高中那年。

那时候学校后门有条小吃街。

最尽头的档口,是一对老夫妻卖的馄饨。

五块钱一碗,皮薄馅足。

每次放学,我俩都揣着皱巴巴的零钱。

挤在破旧的折叠桌旁点上两碗。

那时,他总是先把自己碗里的虾仁都挑给我。

然后将我的一只手揣进他的大衣口袋里。

“阿愿,你放心,等我以后有钱了,肯定天天请你来这吃馄饨!”

少年的承诺如雷贯耳。

可如今,眼前这碗馄饨,看着一样。

却怎么也闻不到当年的味道了。

我抬手,把馄饨往他那边推了推。

语气平静如水。

“不用了,我没胃口。”

江逾白的手顿在半空,脸上闪过一丝不解。

“江先生。”

我抬眼看他,把话说得直白。

“注意点分寸吧。”

“我可不想被人扣上狐狸精的骂名。”

“你现在的好,我受不起,也不需要。”

9

自从他们住进来后。

只要苏荷被护士叫去做检查。

江逾白就会变着法的跟我搭话。

起初,我并不想搭理他,所以保持着冷处理的态度,

可这次,他神色复杂的坐在了身旁的椅子上。

看了我半天,才低声开口。

“阿愿,这些天我想了很多。”

我没搭话,侧躺着身子,背对着他。

“当年的事,是我对不起你。”

他的声音很沉,带着明显的愧疚。

“其实一直以来,我都以为你过得很好。”

“直到这次在医院遇见你,看到你病成这样……”

他叹了口气。

“阿愿,都怪我,要是我早点发现……”

我依旧没回头,只是淡淡说了句。

“都过去了。”

“江逾白,你已经结婚了,已经有孩子了,能不能不要再来招惹我?”

我懒得戳穿他,也不想把话说的太明。

凭借江逾白的身份。

他若是真的想查,又怎么会查不到我的现状。

“孩子?什么孩子?”

他诧异的抓了抓头发。

“哦,你说那个孩子”

江逾白这才恍然大悟。

“那年,苏荷不仅查出了怀孕,还查出了乳腺癌,医生不建议妊娠,所以做了人流手术。”

他顿了顿,继续开口。

“阿愿,我知道你恨我,但我也是真的想补偿你。”

“只要能让你好起来,我什么都愿意做。”

他不依不饶。

我也没了耐心。

“江逾白,我不需要你的补偿,也不想再跟你有任何牵扯。”

“所以算我求你,就当我们从来没有在一起过可以吗?”

争执间,小薇推门进来。

脸上带着难掩的喜色,径直走到我床边。

“阿愿!好消息!我给你争取到国外顶尖医院的治疗名额了!”

我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

“国外?怎么突然……”

“我托了好多关系,找了好久才联系上的!”

小薇语气急切又兴奋。

“那边治愈率比国内高太多,而且我已经跟医院申请好了,我陪你一起过去,全程照顾你,你就放心吧!”

江逾白也愣住了,下意识开口。

“国外治疗费用不低,你们……”

“钱的事江先生就别操心了!”

小薇立刻打断他,眼神里带着刻意的疏离。

我心里疑惑,但也没当场拆穿。

顺着她的话点了点头。

“好,那我们什么时候走?”

“三天后就出发!”

小薇拍了拍我的手。

“阿愿,你现在啥也别想,好好养精蓄锐,等到了那边,争取早点好起来。”

江逾白看着我们,嘴唇动了动。

似是想些说什么,最终只是重重叹了口气。

“要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随时跟我说。”

10

接下来三天,小薇忙得脚不沾地,订机票、收拾行李。

联系国外的接送和住宿,把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当当。

出发那天,江逾白不顾苏荷的阻拦。

把我送下了楼。

他帮忙将行李装进车里,然后将一碗馄饨递到我面前。

“不用了。”

我打断他,语气平静。

“江逾白,我们就此别过吧。”

他的手僵在半空,脸上闪过一丝落寞。

最终只是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

到了国外医院,一切都比想象中的顺利。

小薇每天陪着我做检查、化疗,忙前忙后。

从来没提过钱的事,我问起时,她也只是含糊其辞说。

“放心,钱够花。”

几个月后,我的病情逐渐稳定。

除夕那晚,小薇告诉我。

我的手术定在了初春那天。

那晚,我们靠在窗边,望着寥寥无几的烟火。

一起举杯庆祝。

她对我说。

“阿愿,看到你痊愈,外婆应该会很高兴吧?”

我想会的。

许愿这个名字,是她给我起的。

那时她说,许愿我一生顺遂,平平安安。

……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

我被推进了手术室。

再醒来时,我躺在重症监护室里。

身上插着密密麻麻的导管。

小薇见我醒了,立刻凑过来。

“阿愿,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我笑了笑,只觉得浑身无力。

“挺好的,别担心,小薇。”

接下来的日子,我在医院安心康复。

身体一天比一天好。

直到有次,小薇推着我下楼散心。

才努着嘴,犹犹豫豫的说了实话。

“阿愿,有件事我得告诉你。”

“其实……这次国外治疗的费用,不是我凑的。”

我愣了一下,看着她。

“那是?”

“是江逾白当初留下的那张银行卡里的钱。”

小薇低声说。

“我本来想还给她,但后来听说国外有这么好的治疗机会,费用又太高,你自己的积蓄根本不够,我就没还,擅自用了里面的钱。”

我愣住了,这才想起银行卡这件事。

“你别生气,我不是故意瞒着你。”

小薇赶紧解释。

“我就是觉得,那笔钱本就是你应得的!”

“毕竟当年他出轨在先,按照道理,他就该净身出户,那些钱本来就该是你的。”

“他欠你那么多,用这笔钱给你治病,是他该做的,我们凭什么不要?”

我沉默了很久,心里没有太大的波澜。

既不生气,也不意外。

只是觉得有点讽刺。

没想到时隔五年。

如今却用这样的方式,偿还了那点微不足道的亏欠。

出院那天。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小薇大包小包的背着我的行李,摆出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

“阿愿,前几天我跟国内医院的同事联系,听说苏荷的乳腺癌恶化,没熬过那场手术,人已经不在了。”

“还有江逾白,这段时间,他一直在操办苏荷的葬礼,忙得焦头烂额。”

小薇补充道。

“不过也挺好,全当恶有恶报。”

“阿愿,你可不要因为这些事影响了自己的心情。”

“毕竟以后的日子,是崭新的。”

我抬头看向路边嫩绿的新芽,嘴角勾起一抹笑。

是啊。

往后的日子,是崭新的。

凛冬已过,许愿终于在春日,迎来了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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