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像掺了灰的纱,裹着林氏集团大楼。天还没亮透,门口已挤满举着 “血债血偿” 横幅的人,他们是二十多年前市政大楼坍塌事故的受害者家属,泛黄的《海城日报》复印件在人群中传阅,头版黑体字刺得人眼疼 ——“1998 年市政大楼坍塌致 37 死”,配图里,年轻的林父穿着工装在工地监工,笑容被复印得模糊却刺眼。
“林小姐!请解释这张收据!” 记者的话筒像硬邦邦的木棍,突然捅到林晚意眼前。屏幕上的照片放大,林父签名的现金支取单上,“钢筋规格降级补偿款” 几个字用红圈标得醒目。林晚意指尖发凉,余光扫过人群最后方 —— 白薇薇裹着米色风衣,兜口露出半截录音笔,正对着她偷偷录像,嘴角勾着藏不住的得意。
顶楼办公室的百叶窗拉得严实,林晚意翻开那本蓝皮账册,指尖抚过 1998 年 7 月那页被撕掉的痕迹。阳光从百叶缝里漏进来,照在残留的纸痕上,极浅的钢笔墨迹突然显形 —— 那是沈氏集团特有的鸢尾花水印,像朵藏在纸里的幽灵。
“令尊当年只是项目监理,真正签字批准钢筋降标的,是这个人。” 沈聿珩的助理推门进来,递过一个牛皮档案袋。林晚意抽出里面的工程合同,翻到签字栏时,心脏猛地一沉 ——“顾长河” 三个字歪歪扭扭,却像毒蛇般盘踞在纸上,那是顾明轩已故祖父的名字,前世她在顾家老宅的相框里见过无数次。
指尖抚过合同边缘褐色的咖啡渍,林晚意突然想起什么 —— 前世顾明轩书房的书架上,总放着个裂纹的旧陶杯,杯底刻着 “98・安”,当时他说那是祖父留下的纪念。“市政大楼的原址,现在在哪?” 她猛地起身,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
“早就拆了,现在是顾氏制药厂。” 苏念的声音从电脑扬声器里传来,键盘敲击声急促如鼓,“更巧的是,上月环保部门检测,那片土壤重金属严重超标,顾明轩正连夜组织挖掘整改。”
两人驱车赶到郊外时,顾氏制药厂的工地亮着刺眼的探照灯。挖掘机的铁臂挥舞着,在地上挖开深不见底的大坑。白薇薇戴着红色安全帽,站在坑边指挥工人,卡车轰隆隆驶过,车斗里的泥土混着生锈的钢筋,在灯光下泛着冷光。林晚意缩在车里,目光突然锁住监控室窗口 —— 季言的娃娃脸一闪而过,手背的烫疤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青紫色,像块没长好的烂肉。
“伯母,我是林晚意的同事,来送事故资料的。” 林家老宅门口,季言捧着束蔫了的百合花,脖颈上挂着伪造的记者证,声音刻意放得温柔。他对着门内哼唱起来,调子是《卡农》—— 那是林父生前最爱的钢琴曲,当年林父总在书房弹给母女俩听。门内立刻传来林母急促的脚步声,带着失而复得的激动。
“别开门!” 林晚意几乎是撞开大门,眼前的景象让她血液冻结 —— 季言正将针管扎进林母的手臂,透明的药液正缓缓推进。“河豚毒素好玩吗?” 她抓起茶几上的青瓷花瓶,猛地砸向头顶的吊灯。“哗啦” 一声脆响,碎片四溅,黑暗中传来季言带着电音杂响的笑:“编号 47,向林小姐问好。”
玻璃碎片划破林晚意的手臂,鲜血渗出来的瞬间,耳垂上的翡翠耳钉突然迸发高频蜂鸣。季言像被烫到般惨叫,双手捂着脸倒在地上,眼球充血泛红,手背的烫疤竟浮现出荧光绿的数字 “47”,在黑暗中格外扎眼。苏念及时冲进来,死死按住季言的肩膀,卫衣领口滑落,露出半截纹身 —— 那纹路扭曲缠绕,竟和林家祠堂供奉的镇宅符咒一模一样。
沈聿珩带来的原始工程图纸在投影仪下展开,巨大的蓝图铺满整面墙。市政大楼承重墙的位置,用红笔标注着 “沈氏特供钢材”,但顾长河的修改批注重重覆盖在沈家印鉴上,墨迹发黑,像干涸的血。林晚意盯着那符咒纹身,突然伸手扯开沈聿珩的衬衫领口 —— 他锁骨下方,赫然烙着个浅褐色的印记,纹路与苏念的纹身、林家符咒完全同源。
“沈家每代继承人,都要烙上守宅印,护家族基业。” 沈聿珩攥住她的手腕,指尖带着微凉的力度,“就像林家,用翡翠耳钉封印蓝皮账册的秘密,代代相传。”
保险箱被打开,染血的蓝皮账册摊在桌上。鲜血浸透的内页,在体温下慢慢浮现出隐藏的家族谱系图。林父名字旁用朱砂标注着 “守印人”,而顾长河的名字下,延伸出一条暗红的线,像带血的蛇,末端精准连接着季言的病案照片,照片角落还印着个小小的 “47”。
林晚意拿起翡翠耳钉,凑近紫外灯。幽蓝的光线下,耳钉内侧显现出细小的铭文:“血脉为锁,罪孽为匙”。她心头一动,将耳钉按进投影仪的卡槽 ——“咔嗒” 一声,墙壁上的蓝图突然切换,地下金库的立体地图骤然浮现。坐标定位点在顾明轩卧室正下方闪烁,而实时监控画面里,白薇薇正将一卷炸药绑在金库的通风口,脸上是近乎疯狂的笑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