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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1

那天,会议结束之后,我去找林砚

一向端正体面的林砚,竞然穿着浴袍,光着上半身就出来了。

我便知道。

我和林砚结束了。

我推开林砚休息室的门时,手指顿在金属把手上。

穿男士衬衫的女孩从沙发里跳起来,光脚踩在地毯上冲我笑。

“嫂子好呀!”声音甜得像泡过蜜糖。

1

我没动。

浴室传来淋浴声,磨砂玻璃映出林砚晃动的轮廓。

今晚本该是我们半年来首次约会,我甚至提前换了新买的珍珠耳环。

此刻那颗珍珠硌得耳垂发烫。

“我叫温棠。”她歪头露出虎牙,衬衫下摆堪堪遮住大腿,“砚哥哥答应带我去听音乐会呢。”她竖起三根手指,“保证只安静跟着,不打扰你们。”

心脏突然像被扎进玻璃渣。

认识林砚两年,结婚两年,他的私人休息室从来没有让除了我之外的任何进入过,包括男人。

当初两家撮合我们联姻时,我只觉得以后相敬如宾就好。

但是某天深夜他攥着我的睡衣扣子,呼吸发烫地说:“我们之前可能没有爱,现在我想永远爱你。”

但是此刻,我感觉好像什么都变了。

2

我可不是忍气吞声的人。

我是许玲,有火当场就发。

我猛地把门一甩。

“谁准你进来的?”木门框还在震颤,温棠手里的玻璃杯磕在茶几上晃出涟漪。

林砚腰腹滴着水珠走出来,浴巾松垮挂在胯骨。

他瞥了眼挂钟:“股东会提前散了?”喉结随吞咽动作上下滑动,洗发水薄荷味混着他身上未散的热气涌过来。

“这是温棠。”他甩着湿毛巾往女孩身边靠,“她刚毕业,老家温叔托我照应她。”

我沉默地盯着他。

他意识到我可能生气了。

转身向我走来,伸手要搂我的腰。

我侧身避开,高跟鞋鞋跟踩着地板咔咔作响,重重坐进沙发里。

皮质坐垫残留着凹陷的褶皱,我暴躁地抓起靠枕重新拍打归位,绸面布料在拍打的手里发出刺啦的摩擦声。

“烦死了——谁屁股长钉子了?”声音炸开在房间里,震得卫生间的玻璃发颤。

房间里的空气骤然凝固。

温棠咬着嘴唇缩在一旁。

林砚的毛巾僵在半湿的发梢。

他把毛巾团成球扔向茶几,金属框当啷震响:“如果你今天心情不好,我们就先回家。”

“现在、立刻、马上。”

我抓起包就往玄关冲,路过温棠时突然刹住脚步。

“温小姐?”转头时耳坠甩出一道冷光,“我突然没兴致听音乐会了,我们要回家,你要一起吗?”

温棠挂着两行眼泪怯生生的看着林砚,林砚并没有回应。

女孩魂不守舍的走出了房间。

3

林砚和我在外人面前永远不会失控。

多年来的工作教会我们克制。

他说回家解决矛盾,我就点头——这是我们少有的默契。

“就是老家村里长辈让帮忙照顾一下,我只当她是一个很小的妹妹,你跟她计较什么?”

林砚双手捧着我的脸。

“你以前不这样。”

“什么?”他声音卡在喉间。

“你的休息室,从来只对我开放。”

他瞳孔颤动,忽然笑出气音,指节穿过我发间。

唇瓣轻碰额头时带起微痒的酥麻。

“难得见你吃醋。”他的鼻尖鼻尖蹭过脸颊,温热气息扫过耳廓,最终落在唇上碾磨。

“她只是我的妹妹。”

收紧的臂弯里,他贴着我的耳垂低语,每个字都像在刻誓言。

“我和她,仅此而已。”

4

男人往往低估女人的直觉。

哪怕我与温棠只是在休息室有那么短短的几分钟接触,但是她望向林砚时那种不可名状的眼神,我看得清清楚楚。

温棠对林砚的想法绝对不单纯。

“夫人。”首席秘书Linda将平板推到我面前,监控画面里温棠再一次进入林砚的休息室。

我盯着她蹦跳的裙摆。

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Linda的手机屏幕突然横在眼前。

微博配图里那只翡翠镯子泛着冷光,图片的右下角,早上我亲手给林砚系的领带正搭在沙发扶手上。

“哥哥说上班要开心。”

“遵命呀。”

配文后面的两个红心刺进我的瞳孔。

一瞬间,情绪突然失控。

虽然不愿承认,但温棠确实戳中了我的痛处。

若不是多年工作养成的克制习惯,恐怕已经当场发作。

这感觉像一杯刚端上的卡布奇诺落了苍蝇,憋得人窒息。

此刻只想冲出去,拽住温棠的衣领给她几耳光。

可转念又想——为这种女人脏了手,不值当。

我推开Linda的手机,拨通香奈儿柜姐佳佳的号码。

没过一会,“叮”——手机屏幕亮起。

三张配货单照片弹出对话框,附言:“CocoCrush全系列已配齐,连秀场未公开的祖母绿镶钻款都给您调来了。”

窗外云浪翻滚。

巴黎时装周的回忆突然闪现——林砚在秀场帮我试戴手镯的样子。现在那只手镯正卡在温棠的雪纺衬衫袖口,廉价布料硌着翡翠的圆弧。

按下内线键:“三小时后开放A座宴会厅,”停顿半秒后:“用集团周年庆名义,请全体女员工参加下午茶。”

当温棠跟着人群踏入缀满铃兰的宴会厅时,四十个戴着白手套的香奈儿服务人员正托着黑丝绒托盘列队站立。

我接过话筒的瞬间,宴会厅安静的可以听见呼吸声。

“感谢各位为林氏付出的青春,”我的视线扫过温棠,停顿半秒,“今天每位女士都能挑选一件香奈儿珠宝——当然,实习生也有份。”

人群爆发的欢呼声中,我缓步停在温棠面前。

她腕间的翡翠镯子被山茶花吊灯照得刺眼,活像误入天鹅群的丑小鸭。

“温小姐似乎已经有了心仪的首饰?”我笑着摘下钻戒,在她眼前翻转端详,“但终究钻石更好…”指尖轻轻划过她肩膀,“因为它不靠别人的施舍来发光。”

宴会厅大屏幕开始跳转成微博界面。

那些带着#感谢总裁夫人#tag的动态里,姑娘们故意将翡翠手镯与香奈儿珠宝摆在一起比对。

财务总监那条转发量最高:“有些东西再贵重,戴错人也会掉价。”

永远不要低估女生传播信息的能力。

不出半小时,整个集团都知道了总裁夫人给公司的全体女员工送了香奈儿的珠宝。

至于原因?

宴会厅现场的八卦天团早就猜的七七八八了。

似有似无的眼神不断看向温棠。

水晶吊灯忽然晃得刺眼,温棠撞翻了咖啡。

她突然踉跄着后退,出门跑去了卫生间。

有几位补妆的员工瞥见她,目光里充满了不屑。

温棠愈发难堪,低头拽下腕间的翡翠手镯塞进衣袋,疾步冲出洗手间。

身后瞬间炸开一片爽朗的哄笑声。

5

林砚关掉跨国并购案的视频会议,屏幕蓝光映在他脸上。

眼角的余光瞥见温棠蜷缩在办公室外的花架旁,抱着深蓝色首饰盒,睫毛上挂着泪珠。

“说。”

林砚的声音让温棠猛地站起来,盒子砸在地毯上。

翡翠手镯滚出来——这是他送她的那只。

“砚哥哥…这个真的不该给我。”温棠哽咽着去捡滚落的手镯, “午休时我在休息室拍照,只是想留个纪念…”她断断续续说着今天发生的事,“嫂子误会了,我想当面解释一下。”

林砚突然沉声说到:“我知道了。”

温棠带着呜咽的声音将头垂得更低。

紧接着,他就带着温棠走出总裁办公室。

穿过办公区,看见几个员工在交头接耳。

此刻林砚的喉结上下滚动着压制着怒意,他向来厌恶公私混淆的作风。

我办公室的门被推开,林砚脖颈青筋突起:“许玲,为什么针对温棠?”

6

下午三点十七分,林砚领着温棠走进我办公室。

温棠低头揪着裙角,缩在林砚背后。

“人我带来了,有什么误会当面说,”林砚皱着眉头看向我。

“玲玲,温棠不过是公司新来的实习生,又是老乡。”

“前天她说公司的女生都很漂亮,她没有好看的首饰搭配衣服,我就送了她一个手镯,就这么简单。”

我晃着手中的咖啡,看着热气一点点升腾。

“嫂子对不起。”温棠突然冲我鞠躬,肩膀一抽一抽的,“我从没收到过这么贵的礼物,又是砚哥哥送的,就拍了张照片…早知道会惹您生气,打死我也不敢发出来了。”

“您有什么不满意,您可以告诉我,我一定会改。”

我放下咖啡,敲了敲杯沿:“温棠?”

她偷瞄一眼林砚,怯生生地应了声。

“公司不是摄影棚,想学拍照报培训班。”

我的目光转向林砚:“另外,勾引领导被开除可不体面。”

“但我也不是吃干饭的,谁要敢跟我老公搞暧昧,我不会给第二次机会。”

温棠听见我毫不拐弯的话耳尖涨得通红,嘴唇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哭的太久直哆嗦。

“许玲,温棠是来道歉的,”林砚又往我这边走了几步。

在一起生活共事这几年,林砚清楚我的脾性和手段。

既然他再一次强调温棠是来道歉的,既然他主动退让要解决问题,我自然也要给足体面。

“行。”我推开椅子站起来,“下不为例,无论男女。”

7

“你不该这样对付她。”林砚解开袖扣时忽然开口,月光透过卧室的窗户照在他的下颌上。

“你知道那个手镯对我多重要。”

“没和我商量就送给别人,,还是一个女人,我生气很正常。”我对着镜子梳头发,梳子上缠着几根断发。

“你以前从没这样过。”镜子里映出他拿起威士忌的样子,玻璃杯上反光直晃眼。

“我就是看温棠在公司总畏手畏脚的,”他咽下小半杯酒,喉结动了动,“加上又是老乡知根知底,我就把镯子给她了。”

“再说了,那个桌子也不值多少钱,也就100万而已。”

他以为我在乎的是钱。

可笑,我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

我盯着他看了很久。

他也盯着我,手指在吧台上敲着节奏,等我回应。

我转身拿梳妆台里的维生素片,铝箔发出刺耳的咯吱声。

“林砚,我迷恋你,”他突然绷直的站立。

“迷恋你永远平整的衬衫,书房编码整齐的书,感情里绝对的洁癖。”维生素片在舌底融化,泛起细微的甜味,“这些强迫症般的纯粹,是你吸引我的根源。”

月光突然被云层吞噬。

灯光下,他的手掌抚摸着我的后颈,“只不过送了一个礼物。”

“不,这是你教我的——”我转身咬住他滚烫的耳垂,“当完美出现裂缝,就不再完美,修不好。”

“我希望你永远爱我。”

“永远爱你,”林砚声音发沉。

8

林砚是一个个界限分明且清醒的人。

他知道我介意,便不再对温棠有格外的关注,就像对待一个正常的实习生一样。

没有特殊关照,温棠在助理处的处境愈发艰难。

以前她能跟着老板们去高级饭局,

现在连打印室的钥匙都被收走了。

职场的风向来敏锐,不需要有任何人授意,拜高踩低的人大有人在。

不出两周,这个以前天天跟着林砚进进出出的姑娘,现在只能坐在角落里整理文件,整个人都没了精神。

变故发生在季度财报审计那天。

温棠蹲在储物间角落处理三箱积压的报销单。

胶水弄湿了她的袖口,堆在腿上的票据快要散开。

这场景,恰好落入来寻审计报告的林砚眼中。

感应灯的白光下,温棠手忙脚乱地按住粘在头发上的胶水。

林砚站着没说话,目光扫过她发红的耳尖。

“林总。”温棠手指发抖,单据从指缝滑落。

她没解释为什么被安排这个活,这本就是她该做的工作,被冷待的半个月早该习惯了。

可当林砚弯腰拾起沾着咖啡渍的票据时。

温棠突然想起入职那天,林砚在公司门口接她,伸手递咖啡的记忆。

她低头死死咬住嘴唇,眼泪不停地流下来。

会议结束之后,林砚气匆匆的推开家门,拿起桌上的东西就往地下摔。

那是我们结婚时的一张合影。

玻璃碎片四处乱飞擦过我的锁骨。

他眼底浮着血丝。

“非要逼她辞职才满意吗? ”

“许玲,我迁就你所有莫须有的猜忌,容忍你对百般刁难。”他语速越来越快。

“但是践踏别人的自尊能填补你的不安吗?”

上次家宴的场景突然闪现——听说表妹被导师欺负,林砚当场就打电话找校长理论。

他向来最痛恨权力倾轧。

“许玲,我警告你,这是最后一次”林砚的领带歪斜地挂在喉结下方,“再动温棠,我不介意让林太太换人做。”

结婚将近两年来,这位永远西装挺括的林氏继承人第一次拽开整齐的领带,为了护着温棠,冲着我发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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