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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是个老电工，在小区修了三十年水电，收的都是良心价。
直到一个大学生租客站出来，指着订单截图说：“平台58全包，你凭什么收150？”
街坊红了眼，逼我爸退钱，还骂他“死瘸子，活该老婆跑”。
我一气之下带我爸离开，不再接单。
没想到几天后，他竟出现在我公司门口，说要订20次维修套餐，每次只出40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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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这片老城区，几十年的房子了，水管电线老化，隔三差五出问题。邻里街坊有点水电小毛病，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我爸。
我爸是老电工、老水管工，技术没得说，收费也公道。这次李婶家卫生间漏水，照样喊我爸。
路上我跟我爸说：「爸，年纪大了，别总爬高钻低的，跟我去公司看看场子，指挥下年轻人就行。」
我爸哼了一声：「你那个是生意，我这儿是街坊情分。赚钱？赚个吆喝就不错了。」
我爸腿脚有点不利索，是早年工伤落的毛病。为人实在，但也就是太实在，我妈当年嫌他赚不到大钱，跟人走了。
我从小看他给人修东西，这家五块，那家十块，有时候还倒贴材料钱。
后来我搞了家装修公司，条件好了，就想让他享清福，他偏不。
他就乐意听人喊他一声“陈师傅”，夸他手艺好、心肠热。
到了李婶家，又是老规矩，忙活半天，换了阀门，通了管道。李婶客气地递烟倒茶：「陈师傅，真是麻烦您了，多少钱您说。」
我爸摆摆手：「老邻居了，给个材料钱就行，一百五。」
李婶连声道谢。
院子里不少老邻居在乘凉，下棋的下棋，聊天的聊天，一切如常。眼看快中午，该收工了，意外来了。
一个尖利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股莫名其妙的正义感：
「陈师傅，您这收费不太地道吧？赚点辛苦钱我们能理解，可您不能把街坊邻居当冤大头啊！」
热闹的场面瞬间安静，大家都扭头看去。说话的是三楼新来的租客，一个叫王浩的年轻人，大学毕业没多久，据说在搞什么网络推广。
我爸有点懵，用毛巾擦擦手上的灰：「小王，你这话怎么说的？我坑谁了？」
李婶也闻声出来：「王浩，你瞎说啥呢？」
王浩见状，更来劲了：「李婶，您家这点小毛病，放网上找平台，最多58块全包！陈师傅收您150，这不是明摆着多赚您快一百吗？」
他那一副揭穿黑幕的样子，好像我们家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邻居们都愣了，议论开来：
「咱这片儿有点事不都找陈师傅吗？这价格多年都这样啊。」「是啊，上次我家跳闸，陈师傅忙活半天，才收了八十。」
李婶也疑惑：「陈师傅这价，挺公道的呀？小王你是不是搞错了？」
王浩立刻提高音量：「我没搞错！我说的是事实！他们陈家就是靠着信息差赚黑心钱！」
「你们知道现在互联网时代，讲究的是极致性价比吗？我上周租的房子灯不亮，在XX平台下单，你们猜多少钱弄好的？」
大伙儿好奇了，现在啥都讲网上弄。
王浩掏出手机，亮出订单截图，得意洋洋：「才58块！人家师傅上门又快，服务又好！58块全包！」
有人凑过去看，还真是58元。
我心里门儿清，因为那个平台我家公司也入驻了，那是平台烧钱拉新客的促销价，连师傅的人工成本都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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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天，王浩刚租下房子，发现客厅灯有问题。他在平台下了个58元的单。这种单子，平台抽成后，到师傅手里就没几个钱，还得自己贴交通费，稍微有点经验的老师傅都不爱接。刚好派单派到了我们公司一个新来的学徒工。
学徒工去了，发现不是简单换灯泡，是线路问题，折腾了半天才弄好。王浩结账时，还想砍价，扭扭捏捏说刚毕业没钱。学徒工打电话问我，我看是同个小区的，想着年轻人不容易，就当帮个忙，也没让他补差价。
没想到这小子，占完便宜回头就来砸我爸的场子！
王浩干脆站到花坛边上，挥着手机继续煽动：「大平台，明码标价，58块全包服务！陈师傅就弄这点活儿，凭什么收150？」「街坊们算过没有？一次多赚一百，十次就是一千！」「咱们这片老小区，多少户人家？一年到头多少水电问题？几乎都被陈师傅包圆了，这得赚多少黑心钱？我保守估计，一年下来多赚咱们好几万！」「他们陈家就是利用大家不懂行，搞垄断，心太黑了！我作为受过高等教育的新时代青年，必须站出来揭穿，维护大家的权益！」
好几万！对于很多退休金不高的老街坊来说，不是小数目。
不管王浩说的有没有道理，不少人眼神里已经带上了猜疑和嫉妒。
刚才还乐呵呵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有点阴沉。看我和我爸的眼神，也复杂起来。
我爸气得脸通红：「你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赚过黑心钱？现在材料涨价多厉害你知道吗？一百五连工带料，几乎就是成本价！」
我也忍不住开口：「王浩，你说我家黑心，得有证据。我是干这行的，一百五这个价，我爸几乎就是白干活。」
一单维修，路上时间，排查问题，维修，测试，少说一两个小时。人工、材料、交通，一百五真的只是情分价。
我爸在这片几十年积累的威信还在，听我们这么说，一些人眼神缓和了些。
王浩立刻「呸」了一声：「证据？黑心钱还能留下证据？大家别忘了，我可亲眼见过陈师傅数钱，厚厚一沓红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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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确实见过。
王浩刚搬来时，热水器坏了，大晚上的找不到人，求到我爸头上。我爸看他一个年轻人在外打拼不容易，半夜跑去给他修好，只象征性地收了点材料费。后来他还时不时来问我爸一些维修小技巧。
我爸帮他还帮出仇来了？
我拉了把马扎坐下，冷眼看他表演。
王浩双手抱胸，翻着白眼：「那次我可看得清清楚楚，陈师傅在屋里数钱，那钱可不少！不是赚的黑心钱是啥？」
我爸眼睛都气红了，拿着螺丝刀指着他：「你放屁！那次是我儿子给我的生活费！」
我点点头：「没错，我定期给我爸钱，他习惯取现金用。」
我给我爸的钱，他有时候买点好烟好茶，有时候贴补着给邻居们修东西买零件了。没想到，这成了他嘴里的“赃款”。
王浩不屑地瞥了我一眼：「灵……哦不，陈哥，你开个装修公司，听起来挺唬人，但现在大环境不好，能赚多少？别是外面撑场面，回来啃老吧？要不就是这钱来得不干净？」
我爸一听他侮辱我，彻底火了，抄起旁边的扫帚就要冲过去：「小兔崽子！你敢污蔑我儿子！我揍你！」
王浩赶紧躲到李婶身后，嘴里还不消停：「叔，你急眼了是吧？要不是心里有鬼，你急什么？街坊们你们看，被我说中了吧！」
一些邻居开始将信将疑：「小王看着挺实在一孩子，不像说谎啊。」「老陈儿子那公司，好像阵仗是不小，钱哪来的？」「现在生意难做，说不定真是在咱们身上找补呢。」
话越来越难听，我爸气得浑身发抖。
突然，住一楼的赵大爷颤巍巍地走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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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我爸都一愣。我爸赶紧放下扫帚：「老赵，你有事？」
赵大爷没直接回答，而是对着我爸叹了口气：「老陈啊，上周我家水龙头漏水，是你给修的，收了八十，对吧？」
我爸点头：「是啊，换了两个阀芯，材料就四十多了。」
赵大爷却话锋一转：「老陈，咱老哥俩几十年交情了，你看……能不能退我三十？我家的情况你也知道，老伴吃药，钱紧啊……你家要是真像小王说的赚了那么多，也不差我这三十五十的吧？」
我立马把他拉开：「赵大爷，话不能这么说。价格是修之前就说好的，哪有干完活再退钱的道理？而且上次修水管，我爸看您困难，都没收您钱，您忘了？」
赵大爷脸上挂不住，嘟囔着：「一码归一码……谁让你家赚黑心钱了……这钱该退……」
我做生意见过形形色色的人，这么颠倒黑白的还是头一回见。
我提高声音：「赵大爷，我爸帮您是情分，不是本分！您怎么能这样？」
王浩立刻把赵大爷拉过去，义正词严地对着我：「陈哥，别拿小恩小惠转移话题！黑心钱就是黑心钱，该退就得退！」
我气得笑出来：「王浩，你拿出真凭实据来！别红口白牙瞎咧咧！」
王浩直接把手机订单截图怼到我眼前：「证据？这就是证据！平台58块全包！你爸收150！你开好车穿名牌就是证据！你爸心虚少收钱甚至不收钱就是证据！」「你家还有什么好狡辩的？赚这种昧心钱，不怕遭报应吗？」
他这一煽呼，一些邻居情绪上来了：「对！退钱！我们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找居委会去！让领导评评理！」「以前找他家修过东西的，都得退差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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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找，居委会的刘主任已经被吵嚷声引来了。
我爸像看到救星，赶紧拉住刘主任：「刘主任，你是明白人，现在物价啥样你清楚，你快跟大家解释解释，我老陈是那种人吗？」
刘主任拍拍我爸的手，一脸公正：「老陈，你放心，居委会肯定公平处理。」
我爸稍微松了口气。
但我看刘主任那眼神飘忽，感觉事情不简单。
听完双方吵吵，刘主任点点头，对我爸说：「老陈啊，你也别激动。这样，你跟大家交个底，你一单平均赚多少？」
我爸实话实说：「除去材料、车费，一单能落个二三十块就顶天了，很多时候就是帮帮忙。」
王浩马上跳出来：「二三十也不少！一天接两三单，就快一百块了！这不是暴利是什么？」
我和我爸都无语了，难道维修活是天天有，而且都能这么快解决？
我爸想解释，被刘主任打断：「老陈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现在打零工一天也就两三百，你这动动手就……确实容易让人误会。我看啊，为了邻里和谐，以前修过东西觉得贵的，你就适当退点，表示个态度。」
刘主任一发话，不少人眼睛亮了，有钱退！
王浩立马支持：「主任英明！必须退！还得是年轻人有见识，不然咱们一直被蒙在鼓里！」「对！退钱！这片儿就他一个老师傅，可不就是垄断吗？」「我上个月找他家换过电线，得退我一百！」
我爸指着那个人骂：「张三！你换电线的钱还没给全呢！你起什么哄！」
张三缩缩脖子，反而骂起来：「我欠你五百，你退我两百，不就只欠你三百了？真黑心！活该你老婆跟人跑！瘸腿老东西！」
我抄起旁边的半截砖头指着他：「你他妈再说一遍！」
「就说你怎么了！你个臭开公司的，指不定怎么坑蒙拐骗呢！」
这些忘恩负义的东西！好多人家维修，都是先欠着，我爸从不催债，有些最后忘了也就不了了之。结果换来这个？
我就要动手，砖头被人一把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