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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2章 确诊胃癌后我决定等死

5

那个龙飞凤舞的签名,是他两天前亲手签下的。

当时我骗他说是保险单。

沈清川手指颤抖了一下,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他抖着手,又翻开了第三张。

是《病理诊断报告书》。报告上是一连串术语,胃体低分化腺癌,IV期,伴腹膜转移。

作为全省顶尖的胃肠外科专家,他比谁都清楚这行字意味着什么。

印戒细胞癌,癌中之王。

晚期。

意味着必死无疑。

哪怕是他这双“神之手”,也回天乏术。

沈清川腿一软,跪倒在地。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那个前几天在家里为了画室跟他闹脾气,刚才还做了一桌子菜诅咒他的女人。

怎么可能得了胃癌?还是晚期?

可是,真的不可能吗?

他回忆起我最近的消瘦,在厕所的呕吐,还有那瓶维生素……

沈清川终于明白了,那根本不是维生素,那是强效止痛药!

林依被吵醒,披着衣服走出来。

“师哥,怎么了?嫂子走了吗?”

沈清川红着眼抬头。

他冲过去,一把掐住林依的脖子,把她死死抵在墙上。

“你知道她病了对不对?那天在医院,她是来看病的!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林依被掐得喘不过气,拼命拍打着他的手,眼泪鼻涕流了一脸。

“我……我不知道……咳咳……我以为她是来查妇科病的……师哥你弄疼我了……”

沈清川松开手,林依瘫软在地上大口喘气。

他疯了一样抓起车钥匙冲出门。

一边跑一边拨打我的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一遍,两遍,十遍。

永远是那个冰冷的机械女声。

他冲到物业查监控,查我的出行记录。

监控里,我拖着行李箱,一瘸一拐地上了出租车。

那是他最后一次看见我。

他动用了所有关系查航班,查高铁。

终于查到了,一张去大理的普通火车票。

一个胃癌晚期,疼得连腰都直不起来的人,坐了三十多个小时的硬座去大理。

沈清川跪在冰冷的地板上,手里紧紧攥着那张带血的放弃治疗书。

那是他在我呕血那天签的字。

他的天塌了。

他救了无数人的胃,却烂了自己的心。

7

次日清晨。

沈清川顶着一双猩红的眼睛冲进了肿瘤科。

肿瘤科主任老赵是他的死对头,两人平时见面都要互相阴阳几句。

看到沈清川这副鬼样子,老赵冷笑一声。

“哟,这不是沈大专家吗?稀客啊。怎么,终于想起你老婆了?”

沈清川抓住老赵的白大褂,声音嘶哑:“她的病历呢?给我!”

老赵一把甩开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叠厚厚的病历摔在桌上。

“现在想看了?早干嘛去了?”

“半个月前她就确诊了!那时候她疼得在走廊上晕倒,你在干什么?哦,我想起来了,你在给你的宝贝师妹治胃炎!”

“她还求我别告诉你。”

“她说你在竞争副院长,正是关键时期,不能分心。她说她不想成为你的累赘。”

“沈清川,你真不是个东西!”

沈清川扶着墙摇头。

原来那天那个晕倒在走廊上的背影,真的是她。

护士长这时候走了过来,递给沈清川一个屏幕碎裂的手机。

“这是苏小姐那天落下的。她疼得意识模糊的时候,一直在给你打电话。”

沈清川颤抖着接过手机。

通话记录里,那天她给他打了二十个电话。

全都被拒接。

微信里,有一条未发出的语音,一直停留在输入框里。

他点开。

那是苏棉虚弱到极点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无助。

“清川,我好疼……你能不能带我回家?我想回家……”

沈清川握着手机,泪水夺眶而出。

那个时候,他在干什么?

他在给林依削苹果,他在听林依讲笑话。

他甚至还嫌弃手机一直在震动,直接把苏棉拉黑了。

“我真该死……”

沈清川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

就在这时,林依追到了医院。

她化了淡妆,依然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师哥,你别被骗了,说不定是误诊呢?嫂子身体一向挺好的……”

“闭嘴!”

沈清川猛地转身,眼神阴鸷得像要杀人。

“林依,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误诊?这是病理切片!这是铁证!”

“你早就知道她病了,对不对?”

林依被他的气势吓住了,还在狡辩:“我真的没有……”

沈清川不想再听她多说一个字。

“滚!别让我再看见你!”

8

沈清川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作为医生,逻辑思维是他的本能。

即便是在这种崩溃的边缘,他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苏棉确诊半个月了,医院的确诊通知书通常会邮寄一份到家里。

还有医院的复查电话,为什么他从来没接到过?

苏棉虽然隐忍,但绝不是那种会把这种大事瞒得滴水不漏的人。

除非,有人从中作梗。

沈清川冲回家,翻遍了家里所有的垃圾桶。

最后,在林依房间那个粉色的废纸篓底部,他发现了一些碎纸片。

沈清川把它们一张张拼起来,正是医院寄来的挂号信信封,还有被撕碎的确诊通知复印件。

他又想起来,家里养猫,为了观察猫咪,我在客厅装了隐形监控。

沈清川立刻打开平板,调取了这半个月的监控录像。

画面里,快递员送来信件。

林依拆开看了一眼,脸色大变。

紧接着,她脸上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她把信件撕得粉碎,扔进垃圾桶,还往上面倒了咖啡渣掩盖。

接着是另一段视频。

苏棉疼得在沙发上打滚,手机掉在一边。

她挣扎着想去拿手机求救。

林依走了过去。

她没有扶苏棉,而是弯腰捡起了苏棉的手机。

屏幕亮着,正是沈清川打回来的电话。

林依手指轻轻一划。

挂断。

删除通话记录。

然后她居高临下地看着痛苦挣扎的苏棉,冷冷地说了一句:

“疼就忍着,别打扰师哥工作。”

看完视频,沈清川觉得浑身发冷。

这就是他呵护备至的小师妹。

这就是他为了她,一次次伤害苏棉的“单纯”女孩。

这哪里是绿茶,这简直是蛇蝎!

此时,林依正好推门进来,还在假装委屈抹眼泪。

“师哥,我给你熬了汤……”

沈清川把平板直接怼到了她脸上。

“这也是误会?这也是你不小心?”

林依看到视频,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

“师哥……我太爱你了……我只是不想让她霸占你……”

“她都要死了!为什么还要拖累你?我只是帮她早点解脱!”

“帮她解脱?”

沈清川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

“那你知不知道,你这是谋杀!”

“林依,我会让你付出代价。比死更惨痛的代价。”

沈清川报了警。

并直接把监控视频发给了院领导。

9

林依完了。

在铁证如山的监控视频面前,她所有的伪装都成了笑话。

私拆信件、隐瞒病情、见死不救、违背医德。

每一条都足以让她在这个行业混不下去。

医院会议室里,监控视频循环播放。

林依被当众开除,吊销执业医师资格证。

因为涉嫌侵犯通信自由罪和遗弃罪,她被警方带走调查。

被带走时,她还在尖叫:“沈清川!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是为了你啊!”

沈清川站在窗前,冷漠地看着警车远去。

处理完林依,沈清川递交了长假申请。

院长劝他:“清川,你是科室的顶梁柱,这个时候……”

“院长,我的命快没了。”

沈清川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我要去救我的命。”

他踏上了去大理的旅程。

他拿着苏棉的照片,像个疯子一样,走遍了大理的每一个客栈,每一条街道。

洱海的风很大,吹得他眼睛生疼,眼泪止不住地流。

“见过这个人吗?她是我妻子,她生病了。”

“求求你,仔细看看,她很瘦,脸色很白,喜欢画画。”

大多数人都是摇头。

偶尔有人说:“好像见过,在海边画画,不过那是三天前了。”

线索断断续续。

沈清川在苍山洱海间奔波,整个人瘦了一大圈,胡子拉碴,完全没了往日精英医生的模样。

有一天,他恍惚间看到一个背影。

穿着白色的长裙,坐在海边的长椅上。

“棉棉!”

他发疯一样冲过去,从背后紧紧抱住那个身影。

“我错了!跟我回家好不好?我什么都改!”

那个女人转过身,是一张陌生的脸,惊恐地看着他。

“你有病啊!”

沈清川僵住了。

他松开手,颓然地跪在地上,对着茫茫洱海失声痛哭。

其实。

那天我就在离他不远的一家民宿二楼。

我透过窗户,看着他在海边发疯,看着他跪地痛哭。

但我已经没有力气下楼了。

癌细胞已经扩散到了全身,每一根骨头都在疼。

我靠在窗边,手里握着画笔,画着窗外的洱海。

“老板。”

“如果我死了,麻烦帮我把骨灰撒进海里。不要给任何人,尤其是那个在找我的男人。”

民宿老板是一个很善良的白族大姐,大姐红着眼眶点头:“妹子,你这又是何苦呢?”

我笑了笑,看着楼下那个踉跄离去的背影。

“因为,迟来的深情,比草贱。”

10

最终,他还是找到了我。

我已经没有力气逃了。

沈清川抱着我,哭得像个孩子。

“苏锦,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我不该签那个字,我不该扔你的药,我不该为了林依伤害你。”

“你打我吧,你骂我吧,求求你别死……”

“只要你活着,我什么都答应你,我把命给你都行!”

我看着眼前这个痛哭流涕的男人。

曾经,我做梦都想看到他为自己流一滴泪。

现在看到了,心里却毫无波澜。

太晚了。

胃里的疼痛已经麻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飘忽的轻盈感。

我知道,大限已到。

我看到了死去的爸妈,在海的那头向她招手。

那里没有疼痛,没有背叛,没有沈清川。

“沈清川……”

我用尽最后的力气,抽回了自己的手。

“下辈子……别见了。”

我看着他的眼睛,嘴角勾起一抹解脱的笑。

11、

但我没想到。

死亡并不是终点。

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

“醒了?”

一个陌生的女医生站在床边,正在给我检查瞳孔反应。

“你很幸运,心脏骤停三分钟,被抢救回来了。”

我愣住了。

“我不是……死了吗?”

女医生摇头:“你签了放弃抢救,但民宿老板报了警,救护车及时赶到。法律上,你丈夫签的那份同意书在你本人有意识的情况下是无效的。”

“苏小姐,你现在需要立刻转院接受治疗。”

我转过头,看向窗外的洱海。

原来,连死都不是我说了算的。

“不治了。”我闭上眼睛,“没意义。”

“有意义。”

门口传来一个急促的声音。

沈清川冲了进来,满脸胡茬,眼睛里布满血丝。

他跪在我床边,抓住我的手。

“棉棉,我联系了全国最好的专家会诊,还有一线希望,我们试试好不好?”

我看着他通红的眼睛,突然笑了。

“沈清川,你现在演得挺像的。”

“可惜我不想配合你演了。”

沈清川浑身一僵。

“我没有演……我是真的……”

“真的什么?”我打断他,“真的后悔了?真的爱我了?”

“还是真的害怕了?”

“害怕别人说你见死不救?害怕你那张“神之手”的招牌砸了?”

沈清川被我说得脸色惨白。

“不是……我是……”

“够了。”我抽回手,“别碰我,恶心。”

女医生看不下去了:“苏小姐,无论你们之间有什么矛盾,现在最重要的是治疗。你的情况不能再拖了。”

“我知道。”我看着天花板,“所以我想捐献遗体。”

“至少死了还能有点用处。”

沈清川站起来,整个人都在发抖。

“苏棉!你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

“折磨?”我转头看他,“沈清川,你配吗?”

“你知道什么叫折磨吗?”

“折磨,是我疼得满地打滚,你在给林依削苹果。”

“是我在医院晕倒,你把我的求救电话拉黑。”

“是我做了一桌子菜想最后和你告个别,你却说我晦气。”

他跪在地上,抱着我的腿哭得像个孩子。

“对不起……对不起……我混蛋……我该死……”

“你打我吧,你杀了我吧……”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监护仪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病人心率下降!快准备抢救!”

医护人员冲进来,把沈清川推开。

沈清川趴在门外的玻璃窗上,眼睁睁看着里面的医生给我做心肺复苏。

“不……不要……棉棉……”

他无力地捶打着玻璃,声音嘶哑。

半小时后。

女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脸上写满了疲惫。

“抢救成功了。”

“但她求生意志很弱,随时可能再次心脏骤停。”

“家属,你们好好劝劝她吧。”

沈清川扶着墙,整个人几乎要跪下去。

他冲进病房,看到我安静地躺在床上。

沈清川轻轻握住我的手。

“棉棉,你听得到吗?”

“我知道你恨我,你有权利恨我。”

“但求你别放弃自己。”

“你还记得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说你最大的梦想是开一个画展。”

“你说你要把洱海的美画下来,让全世界的人都看到。”

“你还没完成梦想,你不能死。”

病床上的我,眼角流下一滴泪。

三天后。

我醒了。

睁眼第一件事,就是拔掉所有的管子。

护士冲进来阻止我:“苏小姐!你在干什么?!”

“我要出院。”

“苏棉!”沈清川挡在门口,“你就这么想死吗?”

“对。”我抬头看他,“我想死。”

“但我不想死在你面前。”

“让开。”

沈清川不动。

我笑了:“怎么,现在知道拦着我了?”

“早干嘛去了?”

“现在装什么深情?”

“沈清川,你欠我的,这辈子都还不清。”

“所以别再来纠缠我了。”

“让我安静地死,是你唯一能为我做的事。”

说完,我头也不回地走了。

身后传来沈清川崩溃的哭声。

回到那间民宿。

老板娘看到我,惊讶得说不出话。

“姑娘,你怎么……”

“我还想在这里住一段时间。”我把钱递给她,“可以吗?”

老板娘看着我苍白的脸色,叹了口气。

“住吧,想住多久住多久。”

我坐在海边,继续画那幅未完成的画。

夜幕降临。

海面上泛起粼粼波光。

我突然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

回头,沈清川站在不远处。

他瘦了一大圈,整个人憔悴得不像样。

“我……我就想看看你。”沈清川说,“你不让我靠近,我就远远地看着。”

“看着你还活着,我就放心了。”

我转回头,继续画画。

“随便你。”

第二天清晨。

我画完了最后一笔。

画里的少年沈清川,永远定格在了最美好的年纪。

我把画放在礁石上,任由海风吹拂。

“送你了。”

沈清川走过来,看着画里的自己。

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

“棉棉……”

“我能求你一件事吗?”

“让我照顾你,好不好?”沈清川跪在我面前,“不是作为丈夫,就当是一个赎罪的人。”

“我不会打扰你,不会强迫你治疗。”

“我只是想在你最后的日子里,做点什么。”

“哪怕只是给你倒杯水,煮碗粥。”

“求你了。”

我看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

这个男人,曾经高高在上,不可一世。

现在却跪在我面前,卑微到尘埃里。

“行。”

我答应了。

因为我太累了。

累到连拒绝的力气都没有了。

从那天起。

沈清川就住在了民宿隔壁。

每天早上,他会准时煮好粥,放在我门口。

不敲门,不打扰。

放下就走。

有时候我疼得起不来,他就隔着门小声问:“棉棉,你还好吗?”

“需要我进来吗?”

大多数时候,我不会回应。

但他依然每天准时出现。

风雨无阻。

有一天,我疼得实在受不了了。

蜷缩在床上,汗水湿透了衣服。

我拿起手机,拨通了他的号码。

“沈清川……”

“我在!”电话那头立刻传来他急切的声音,“你在哪儿?我马上过来!”

不到一分钟,他就冲进了房间。

看到我的样子,他慌了。

“是不是很疼?我去拿止痛药!”

“别……”我抓住他的手,“别吃药了……药没用了……”

沈清川的手抖得厉害。

“那我抱你去医院!”

“不去。”我摇头,“沈清川,你抱抱我。”

“就抱一会儿。”

沈清川愣住了。

然后他小心翼翼地把我抱进怀里。

“棉棉……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他一边抱着我,一边哭。

眼泪落在我脸上,烫得我想躲。

但我没有力气了。

“沈清川。”

“嗯?”

“如果时光能倒流……”我闭上眼睛,“我还是会爱上你。”

“但我会在你变坏之前,离开你。”

“那样我们都会记得,彼此最好的样子。”

沈清川抱着我的手臂收紧了。

“对不起……对不起……”

除了这三个字,他说不出别的。

疼痛渐渐过去。

我推开他:“你可以走了。”

沈清川站起来,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棉棉,谢谢你。”

“谢谢你愿意让我赎罪。”

他走到门口,突然回头。

“还有,谢谢你曾经爱过我。”

“虽然我不配。”

说完,他轻轻关上门。

我听到他在门外蹲下的声音。

还有压抑的哭泣。

我看着窗外的洱海。

突然觉得,恨意在一点点消散。

原来放下一个人,不是原谅他,而是终于能够心平气和的,和过去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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