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扇薄薄的木门在这一刻仿佛成了生与死的分界线。
“疯了!他疯了!!”
龙国直播间的弹幕在林谎握住门把手的那一刻,密集得几乎盖住了画面。
“外面那个声音明显已经变异了啊!那根本不是正常的兔子!规则不是说了要用东西堵住她的嘴吗?他手里甚至连个胡萝卜都没有!”
“别开啊!堵门啊!隔壁毛熊国的选手因为没及时开门,已经被电锯把门切开了,现在的他正在往窗外跳……”
观众的恐惧并非空穴来风。
同一时间,在各国直播间的分屏画面里,凡是那些因为恐惧而犹豫、或者试图拿沙发堵门的选手,此刻正面临着地狱般的场景。
厚重的防盗链被一只带着战术手套的爪子硬生生扯断,随着防爆靴踹开大门,一道穿着深蓝色警服、双眼猩红的矮小身影冲入屋内。它虽然是兔子的外形,却像是个没有痛觉的杀戮机器,手中的高压电击枪无差别地对着选手疯狂射击,嘴里嘶吼着变调的执法口号:
“抗拒执法!就地处决!!”
短短三秒,已经有五个国家的直播间黑了下去。
惨叫声、电流声、血肉焦糊的味道似乎顺着网线传到了每一个人的神经末梢。
然而。
在龙国林谎的直播间里,画风却诡异得如同卡了BUG。
“咔哒。”
门开了。
没有什么狂暴的破门而入,也没有电击枪的轰鸣。林谎是自己主动打开的门,甚至还很有礼貌地把门敞开到了最大角度。
站在门口的,确实是那只名为“朱迪·霍普斯”的兔子。
只不过,此刻的她完全颠覆了所有人对“可爱”的认知。
她原本干净柔顺的灰色皮毛此刻却沾染着不明的油污和血痂,深蓝色的警服防弹衣上布满利爪划痕。她比原著中看起来更加精瘦、甚至有些神经质的紧绷。那一双原本应该是紫色的大眼睛,此刻被触目惊心的血红色填满,瞳孔缩成了针尖大小。
这就是“红色眼睛”的状态——狂暴执法者。
她的手里没有拿胡萝卜录音笔,而是握着一把仍在滋滋作响、闪烁着蓝光的大功率电击警棍。
看到门开的一瞬间,朱迪几乎是本能地将警棍顶了上来,那张三瓣嘴咧开,露出并不属于草食动物的森白牙齿:
“尼克!!我说了多少次,你的税务有问题!把爪子举起来,或者让我把你电成——”
滋滋滋!
狂暴的电流就在距离林谎鼻尖不到两厘米的地方炸响。
这是一个必死局。
正常人在这个时候,哪怕没有被吓瘫,也会本能地后退、求饶,或者试图解释。
但林谎没有。
他站在那里,那个半温莎结的领带甚至都没有歪。他透过那副有点脏的飞行员墨镜,用一种极其平静、甚至带着几分**“你就这点能耐?”**的眼神,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眼前这只正在发狂的兔子。
规则怪谈的核心并不是武力对抗,而是**“逻辑对抗”**。
诡异之所以会杀人,是因为你表现得像个“异类”,像个“入侵者”。
只有当你表现得比它还像原住民,甚至比它还了解它自己时,规则的天平才会倾斜。
林谎没有举起手,更没有去抢夺警棍。
他只是懒洋洋地抬起一只爪子,用一根手指,极其轻蔑、却又恰到好处地——
轻轻拨开了那根几乎要戳进他眼睛里的警棍。
就像是拨开一根挡路的树枝。
“我说……”
林谎开口了。他故意压低了声线,那种独特的、属于中年狐狸特有的慵懒磁性嗓音,在潮湿的空气中震荡。
他甚至没看那把致命的武器,而是摘下墨镜,那双狭长的狐狸眼半眯着,凑近了朱迪那张因愤怒和污染而扭曲的脸。
鼻尖对鼻尖。
近在咫尺的距离,让直播间的几十亿观众几乎窒息。
“警官,一大早这么大火气?”
林谎嘴角勾起一抹玩世不恭的弧度,那是标准的“尼克式”假笑:
“看看你的黑眼圈,你是又连续加班三天去给老鼠开罚单了吗?还是说……牛局长那个暴躁狂又不给你批年假了?”
这一句话,如同在沸油里泼入了一盆冷水。
朱迪眼中的红光猛地颤抖了一下。
她的动作停滞了,那种不顾一切要“处决”猎物的杀意,在这一刻竟然出现了一丝裂痕。
原因很简单——这句话太**“对味儿”**了。
这不是一个面对死亡威胁的受害者会说的话,这是一个对她的工作性质、对她的上司、甚至对她“加班狂”属性了如指掌的“老熟人”才会说的话。
在这个被怪谈扭曲的世界里,除了诡异本身,谁还会记得那个爱加班的小兔子?
林谎抓住了这一瞬间的停滞。
他没有停下,而是趁热打铁,将那种“从容不迫的混混人设”发挥到了极致。
“想抓我?”
林谎侧过身,极其自然地把手插进裤兜,露出那一截皱巴巴的绿色衬衫,还有那个晃动的大尾巴。
他歪着头,眼神里带着七分戏谑、三分挑衅:
“虽然我很不想打断你的热血演讲,但我亲爱的警官……逮捕令呢?”
“什么?”
朱迪愣住了,握着警棍的手微微下垂。她似乎没跟上这只狐狸的节奏。
“我说,逮捕令。”
林谎伸出一只爪子,在她面前摊开,做了一个讨要的动作:
“在这个该死的城市里,就算是食肉动物,也是讲法治的吧?你空着手就要闯进一只遵纪守法……好吧,大概守法的纳税狐狸家里,是不是不太合适?”
“或者说……”
林谎身体前倾,突然拉近了距离。他盯着朱迪那双红色的眼睛,用一种几乎是气音的语调,轻轻吐出了那个贯穿整个IP关系的词:
“你只是想我了?嗯?萝卜头(Carrots)?”
Carrots。
这个单词就像是一把钥匙,咔嚓一声,精准地插进了名为“朱迪”的规则锁孔里。
只有尼克会这么叫她。
只有那只最讨厌、最滑头、却又总是跟她拌嘴的狐狸会这么叫她。
【污染检测……逻辑重构中……】
【判定成功:天选者人设贴合度100%】
【正在抑制目标生物的狂暴值……】
虽然系统并没有像海绵宝宝副本里那样直接播报好感度,但所有人都能肉眼可见地看到,朱迪眼中那种嗜血的鲜红正在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夹杂着愤怒、无奈和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的淡紫色。
滋滋。
电流声消失了。
朱迪像是刚回过神来一样,有些恼羞成怒地收回了警棍。她用力跺了跺脚——这个动作很“兔子”,也很“朱迪”。
“闭嘴!你可以叫我霍普斯警官!”
她深吸一口气,虽然语气依旧恶劣,身上那种要把人撕碎的压迫感依然存在,但已经从“怪物杀人”变成了“暴躁同事发火”。
“没有逮捕令我也能盯着你!狡猾的狐狸!”
朱迪猛地从战术背心的口袋里掏出一个烂皱的小本子,恶狠狠地摔在林谎那张全是灰尘的折叠桌上:
“但我今天没空跟你贫嘴。出事了。”
林谎挑了挑眉,没说话,而是很自然地靠在门框上,示意她继续。
他成功了。
他没有用胡萝卜堵住她的嘴,而是用“人设”和“关系”,堵住了规则的杀机。
这种在刀尖上跳舞、却又优雅谢幕的操作,让屏幕外的龙国怪谈攻略组爆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欢呼。
“成了!他卡住BUG了!”秦卫国激动地一拳砸在桌子上,“这小子是个人才!他真的在演!他把怪谈当成了舞台剧!”
而在副本内,朱迪并不知道自己刚刚经历了一场心理博弈。
她指着窗外那个阴雨连绵、仿佛笼罩在黑色雾气中的动物城,语气阴沉:
“北极熊帮派的那帮疯子昨晚在冰川区暴动了,狮市长很生气。还有,最近有一种奇怪的肉类在黑市流通……”
说到这里,朱迪抬起头,那双刚刚恢复紫色的眼睛里,又隐隐泛起了一丝危险的光芒,死死盯着林谎:
“据说,那是专门做给狐狸吃的。”
“而我的线人告诉我,你,尼克·王尔德,最近很缺钱?”
危机并没有完全解除。
规则5明确写着:【赚钱是生存的第一要务】。
而现在,赚钱的机会(或者说陷阱)似乎主动送上门了。
林谎听完,没有表现出任何恐惧,甚至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他伸手拿起那个破旧的笔记本,随意地翻了翻,然后随手从旁边角落里捡起一根还没做成冰棍的木条,叼在嘴里。
“缺钱?我当然缺钱。”
林谎转过身,背对着朱迪,大尾巴在他身后随意地摆动着。他从那一堆还没清洗的模具里,准确地找出了一张皱巴巴的、画着某种路线图的纸片。
“不过,比起那种恶心的肉,我倒是觉得,这种时候卖点‘清凉’的东西会更有市场。”
他回过头,对着朱迪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坏笑:
“警官,你想不想跟我一起……发笔横财?”
朱迪皱起眉头,耳朵警觉地竖了起来:“你想干什么?”
“没什么。”
林谎拿起桌上的墨镜,重新戴好,遮住了眼中的精光。
“既然这破城市病了,那我就给它卖点药。”
“走吧,萝卜头,别让我的客人等急了。”
……
当林谎大摇大摆地走出那间破烂的单身公寓,身后跟着那个令全世界闻风丧胆的“杀戮机器”朱迪时。
直播间的几十亿观众都沉默了。
别人是在怪谈世界里求爷爷告奶奶地躲避追杀。
这小子……
好像真的是打算带着一只诡异警察,去坑蒙拐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