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小小朱自己，以前也是个被老朱夫妇宠坏的孩子，整天到处跑，
对两个妹妹并不怎么关心，只有同为男孩的朱允熥偶尔会跟在他后面。
至于旁边的朱允炆两兄弟，小小朱觉得没什么好看的——
那么小就已经有点呆气，像是已经读过书的样子。
“大妹、二妹，怎么看起来这么没精神？也不说话？
还有，之前大哥生病，允炆都来看我了，你们怎么没来？
是不是不关心大哥？不想看到我？”小小朱走出来，对着两个妹妹问道。
朱婉现在是江都郡主，只比小小朱小一岁，已经七岁了。
二妹五岁，却一点没有皇家女儿的气质，
反而显得怯懦畏缩。
“是啊，你们怎么没来？”太子小朱也问了一句。
“这……这个……”她们朝吕氏那边瞥了一眼，就迅速低下头，不敢再说下去。
老朱和小朱都没注意到这个细节。在朱家，尤其是现在，对女孩子并不怎么重视，
他们真正在意的，只有儿子。
“哎……”吕氏见状，赶紧上前一步，想向皇帝解释——
这话可不能再往下说了。
朱雄英看了她一眼，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没有理会她的话，反而走到两个妹妹跟前。
他弯下腰，望着她们已经泛红的眼睛，轻声问道：
“好了，大哥不怪你们。大哥相信你们是想来看我的，对不对？
告诉我，是被什么事耽搁了才没来？”
“咯咯咯，能有什么事？不过是丫头睡过头了……”吕氏又解释了一句。
“是吗？一天到晚都在睡？”小小朱抬起头，目光直视吕氏，毫不回避，甚至带着审视的意味，等着她的解释。
“唉，也怪我，不想让丫头们担心，打扰大家。
英哥儿昏迷不醒，父皇和殿下正是心烦意乱的时候，就没让她们过去。
有允炆代表大家去看看就够了。英哥儿的事大家都清楚，也不能让丫头们出什么事。
再说，丫头们抛头露面也不合适，从小就要教她们规矩。”吕氏解释道。
这番话多少说服了老朱他们。
“嗯，原来是这样。那现在大哥没事了，以后想找我，随时都可以来，知道吗？
大哥现在好了，也长大了，可以保护你们了！”小小朱拍着胸脯说道。
为了公平，他又对其他人说：
“你们也是，想找大哥的话，只要我不忙，都可以带你们玩！”
“哈哈哈，好，咱的大孙长大了，能保护弟弟妹妹了！”老朱眉开眼笑。
旁边的小朱也满眼欣慰地望着自己的大儿子，十分满意……
说话间，一行人已走到了坤宁宫。路上小小朱也问清楚了老太太的情况。
之前她不过是劳累过度才昏过去，休息了这么久，早已没什么大碍。
她身体本就不太好，一方面是因为和老朱闹过脾气，另一方面是担心大孙子。
其实更多是心病，现在大孙子好了，老太太的病也好了一大半。
所以也不用担心会打扰到她，不然老朱他们也不会同意这么多人一起来。
到了坤宁宫门口，其他人见到这几位大明最有权势的人一同到来，连忙跪地行礼。
而小小朱还没进门，就已经大声喊了起来。
“奶奶，奶奶，我来啦！”小小朱边喊边迈着小腿往屋里跑，身后几个太监紧跟着，生怕他摔着。
老太太身边本有几个贴身侍女，一见小祖宗来了，谁也不敢拦，赶紧开门行礼。小小朱看也不看她们，一溜烟钻进房里。
老太太本来睡得正沉——前些日子实在累坏了，好不容易能歇会儿，睡得格外沉，身子也算缓过来了。万幸的是，朱雄英好得快，老太太没被传染。再说，就算原本那一世，老太太也不是被朱雄英传染走的。朱雄英若真没了，也是在**；老太太却是撑到八月才走的。天花哪能拖那么久？不出一个月人就没了。多半是伤心过度，心里熬坏了。
这会儿，老太太睡得迷迷糊糊，隐约听见有人喊她。是大孙子……是大孙子啊！
“雄英！大孙！”老太太猛地睁眼，一下子坐起身，动作又快又急，就要下床去看是不是大孙子回来了。
果然，还没等她下地，一扭头就看见小小朱朝她跑来，嘴里还不停喊着“奶奶”。老太太脸上顿时绽开慈爱的笑容，那笑意暖得能把人心都化开。
“雄英，大孙，你怎么来啦？”说着就要起身去抱跑来的孙子。
“哎，奶奶别动！听说您病了，是为照顾我才累着的。这回换我来照顾您！”小小朱趴在床边对奶奶说。
“哎哟，咱大孙知道疼奶奶啦！”老太太伸手轻抚孙儿的头，眼里全是疼爱。
说来也奇，小小朱一来，老太太脸色眼见着就红润起来。
“奶奶，您饿不饿？我睡醒之后可饿坏啦！”小小朱趴在床边问。
“大孙这一说，奶奶还真有点饿了。你也饿了吧？奶奶这就给你做你爱吃的去！”说着又要起身。
“妹子，咱来看你啦！哈哈哈，老远就听见你声音了！”老朱的大嗓门从外头传了进来。
“知道啦，老远就闻见你身上的味儿了，说话也不小点声。”
老太太嘴上虽然抱怨，动作却一点没耽搁。
“哎哟，老大和老大媳妇儿也来啦？”一看见小朱他们，老太太脸上立刻堆起了笑容。
“参见母后！”小朱拱了拱手，身旁的吕氏也跟着行礼。
“参见皇祖母！”几个小家伙也像模像样地跟着拜见。
朱婉、朱薇和朱允炆几个都规规矩矩的，只有朱允熥那小子，正是调皮捣蛋的年纪，连行礼都不安分，眼珠子东张西望。
“臭小子，好的不学，净跟你大哥学这些没正形，看看你这当兄长的样子！”
小朱见朱允熥那副模样，简直和朱雄英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气得在他小脑袋上轻轻敲了一记，发出清脆一声响。
“哎哟！”小家伙抱着脑袋，眼泪汪汪地望着自己父王。
“混账东西，你打孩子做什么？”老朱一看就瞪起了眼。
“得，我连管教自己儿子的权力都没了！”小朱无奈地摊了摊手。
“哎，你……”老朱说着又要瞪眼。
“干什么你！”老太太连忙喝住他，接着转向小朱。
小朱还没来得及高兴——以为娘终于替自己出头了，就听见老娘来了一句：
“老大你也是，跟孩子计较什么。”
趁没人注意，朱允熥这小家伙瞄上了桌上的糕点，手脚并用地往桌上爬，想伸手去够。可惜个子还没桌子高，试了半天也够不着，却还不肯放弃。
小小朱看见了，跑过去也在他脑袋上轻轻敲了一下。
他没用力，朱允熥转过头，见是大哥，立马笑了：“大哥，我要吃那个！”小家伙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小小朱，手指着桌上的糕点。
“行，我去给你拿。”说着，小小朱取过糕点，递到他手里。
既然给了这个小家伙，自然不能落下其他人。反正也不是自己的东西，到了这份上，也没什么好计较的。这时候，倒显出他这当大哥的样子来了——糕点他想给，也只有他能给，由他来分。
“大妹，这是你的；允炆，这是你的；二妹，你们的。”
小小朱拿着糕点，一人分了一个。
“多谢大哥！”几个人齐声向他道谢。
“呵呵，没事，这是大哥给的。以后你们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大哥说。大哥要是没有，就帮你们找爷爷和奶奶要！”小小朱神气活现地说道。
十六
“臭小子，光记着你娘，把你爹给忘啦？”小朱走上前，拍了下他的后脑勺，板着脸问。
“混账东西！又动手打孩子！”
小小朱还没开口，老朱先火了。上回打了一个他还没算账呢，何况那个还不是他最疼的。可眼前这个……
老朱二话不说，霍地起身，大步流星冲过去，一把将小小朱拉到身后，抬腿就朝小朱踹去。在他心里，老子教训儿子，那是天经地义。
小朱哪会傻站着挨踢，一闪身躲开了。一时间，屋里闹哄哄的，倒也热闹……
坤宁宫这边，一顿饭吃完，吕氏便带着孩子回去了。
剩下小小朱还留着。老太太搂着心爱的大孙子，满脸慈爱，先前那点病容早已不见踪影。看来孙儿的病一好，老太太也跟着好了。
“奶奶，您可得好好保重身子，往后我还指望您照顾呢。您最疼我了，可不能丢下我不管呀。”
饭后，小小朱依偎在老太太怀里，软软地说着。
“呵呵，好，好，奶奶一定好好活着，护着咱大孙子。往后谁也不敢欺负你——你爷爷也不行！”老太太笑眯眯地应着，一脸慈祥。
“哎，你这……妹子，我啥时候欺负过大孙？要欺负也是……也是太子，是老大！是他总惹咱大孙不高兴！有火你冲他发！”
老朱在旁听了不服，冲着老太太直嚷嚷。
小朱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可面对二老，他能说啥？只能狠狠瞪了眼老太太怀里的小小朱。
“奶奶，奶奶您看，父王他还瞪我！”小小朱立马告状。
“嘿！你这老大，长本事了？还敢瞪咱大孙？”
老朱说着就要脱鞋揍人。
小朱见势不妙，拔腿就跑，逗得几个孩子在旁边直乐。
“爹，爹！我孩子都在这儿呢，给我留点面子，留点面子啊！”
“哼，今儿就饶你一回！”老朱也晓得这个理，便收了手。
……
“爹，南征大军凯旋了，这回该怎么封赏？”忽然，小朱正了神色，问道。
“封赏？咱还在琢磨。都已经是侯爵了，总不能直接封公爵吧？太子，你也想想，往后这些人可都是你的臣子，该咋赏？”
老朱也敛容坐直，翘起二郎腿，鞋尖一晃一晃的，神态悠闲。
“嗯，既然不能升爵位，那就赏些金银吧。不过光给金银显得小气，不如封赏他们的孩子吧！这样既不会让他们太过骄纵，也算对得起他们的功劳。”太子提议道。
老朱听了点头：“这主意不错，具体章程你来拟。”
小朱应声道：“是。”
老朱又问：“云南已经平定，你觉得派谁去镇守合适？”
太子想了想说：“让英大哥去如何？”
他说的英大哥就是沐英。沐英八岁时就被老朱和马皇后收为养子，十二岁起随军征战，战功赫赫，忠心不二。
沐英与太子朱标感情深厚，小时候还常照顾朱标。后来他因马皇后和朱标相继去世，悲痛过度，咳血而亡，英年早逝。
老朱点头同意：“那小子？行，可以。”
一旁的小小朱静静听着他们讨论。
他记得去年平定云南之战：以傅友德为征南将军，蓝玉为左副将军，沐英为右副将军，率三十万大军南征。
如今云南全境收复，设立了都指挥使司和布政使司，并在要害地区设卫所驻军。
看来这次就是要派沐英留守云南的开始，大军估计暂时回不来，可能要两年后才返京。封赏之事也得尽快安排。
老朱见小小朱听得认真，笑着问他：“大孙，听出什么门道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