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云舒在一阵头痛欲裂中醒来，眼皮沉重得像是灌了铅。
她还没完全睁开眼，就感觉到一个小小的、软软的身体靠在她身边。
她一偏头，看到糖糖正安安静静地坐在枕边，低着头，专注地玩着自己的小手指头，小嘴巴还嘟囔着什么。
见妈妈翻身动了，小家伙立刻抬起头，乌溜溜的大眼睛瞬间亮起来，像只小企鹅一样笨拙又急切地扑进纪云舒怀里，奶声奶气地撒娇：“妈妈抱抱～”
纪云舒的心瞬间软成一滩水，所有的头痛和不适仿佛都被驱散了。
她笑着把女儿搂进温暖的被窝里，亲了亲带着奶香味儿的脸蛋：“宝贝真乖，自己醒了都不吵妈妈。”
糖糖皱着小鼻子，像个小大人似的：“妈妈不乖，喝酒酒，好凑凑～”
说完还夸张地皱起眉头，用小手捂住鼻子，可下一秒又笑嘻嘻地黏上来，用自己软乎乎的脸蛋蹭着妈妈的脸，亲昵得不得了。
纪云舒被女儿逗笑，紧紧搂着她。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落在糖糖脸上。
看着她一天天长大，那眉眼……尤其是微微皱起眉头的小模样，简直和某人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某人……
昨晚破碎混乱的记忆涌入脑海——奢华会所，逼仄的无障碍卫生间，男人愤怒的眼神，冰冷的手指，痛苦的质问……
她……遇到陆聿安了？
她还……踢了他？！
纪云舒猛地坐起身，心脏砰砰狂跳。
到底是真实发生的，还是她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加上酒精催化产生的幻觉？
她用力捶了捶胀痛的脑袋，怎么后半段有点断片了？
她急忙掀开被子下床，也顾不上形象，蓬头垢面地冲出卧室。
纪母正在厨房准备早餐，听到动静回头，看到她一脸憔悴，心疼道：“今天周末，怎么不多睡会儿？还难受吗？我给你煮了小米粥，养养胃。”
“妈！”纪云舒揉着太阳穴，急切地问，“我昨天晚上……怎么回来的？”
纪母走过来，无奈地戳戳她的额头：“你呀，都是当妈的人了，还不让人省心。昨晚你同事小周送你回来的，吐得一塌糊涂，折腾到后半夜才睡安稳。可真是把我们吓坏了。”
纪云舒一阵愧疚，语气里满是歉意：“对不起，妈，我……”
“唉，妈知道你不容易。”纪母叹了口气，拉着她的手，“我和你爸没别的愿望，就希望你和糖糖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我们的退休金虽然不多，但咱们一家四口肯定饿不着，你别这么拼命了！”
纪云舒搂住妈妈的肩膀，把脸靠上去：“你和爸的养老金我不能再用了，那是你们的保障。糖糖还有几期早教课没上完，年后就要准备找幼儿园了，到处都是花钱的地方。趁我现在还年轻，就想多赚点钱。”
“年底我们的定期存款就到期了，到时候不存了，拿出来给你和糖糖花。”
“妈～”纪云舒不赞同地摇头。
“那本来就是我和你爸给你存的嫁妆，先拿出来花吧。”纪母看着她，语重心长继续说道：“云舒，你看糖糖都两岁多了，明年就上幼儿园了，平时有我和你爸带着，你也该……该考虑一下你自己的事了。”
“考虑什么？”纪云舒一时没反应过来。
“终身大事啊！”纪母压低声音，“北城那个……你别惦记了，我们高攀不起，也不想高攀。当年的事……唉，过去了就过去了。”
“妈，我早就忘了！”纪云舒立刻否认，声音却不自觉地提高了一点。
“忘了就好，我们就找个本分上进、知根知底、对你和糖糖都好的就行！”
“妈，我不考虑结婚。”纪云舒语气坚决。
“这叫什么话！”纪母急了，“怎么就不考虑结婚了？你就算不给自己找个伴，也得为糖糖想想不是？小丫头的成长道路上总归需要一个父亲角色，否则缺乏父爱，长大以后很容易被那些花言巧语的小黄毛骗走的！”
纪云舒刚想反驳，就听到门口传来细微的抽噎声。
她心里一咯噔，回头一看，只见糖糖不知什么时候扒着门框站着，小耳朵竖着，正偷听她们说话。
看到外婆和妈妈都注意到自己，小嘴一撇，泪珠吧嗒吧嗒掉了下来，委屈极了。
纪母急忙过去把她抱进怀里轻哄：“哎呦外婆的小乖宝，哭什么呀？是不是肚肚饿了？”
小哭包眼泪止不住，搂着外婆的脖子，嘴里含糊不清地叨念着：“想爸爸……糖糖想爸爸……”
小姑娘最近不知道怎么了，整天把“爸爸”挂在嘴边，在小区里或者路上见到合眼缘的年轻叔叔，就童言无忌地喊人“爸爸”，每次都让纪云舒既尴尬又心酸。
纪母摇晃着轻拍她的背，熟练地安慰：“糖糖乖，爸爸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工作呢，等爸爸忙完工作，就会回来找糖糖的！”
糖糖听到外婆的话，渐渐止住哭声，吸吸小鼻子，咕哝道：“糖糖乖，糖糖听话，糖糖不哭……糖糖想爸爸……”
“外婆的乖孙女最听话了！我们不哭了，吃饭饭好不好？”纪母伸手给她擦眼泪。
小家伙内心委屈来得快，去得也快，一听到吃饭，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挥舞着小胳膊就要吃饭，脸上还挂着泪珠就笑了起来。
纪云舒心里五味杂陈，从母亲怀里接过女儿，柔声道：“我们先去洗脸刷牙，然后再香香地吃饭饭，好不好？”
糖糖点点头，奶声奶气地要求：“要粉色！牙刷刷！”
“妈妈教你的还记得吗？能不能自己刷牙牙？”
糖糖再次点点头，“自居～的～事情自居～做～”
“宝贝真乖！”纪云舒看她懂事的小模样，忍不住亲了又亲，看着镜子里自己笨拙刷牙的小人，会心一笑。
过去的事情无论是对是错都已经过去了，如今她别无他求，只求她的糖糖宝贝快乐无忧，健康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