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刚在浴缸里躺下,耳边就传来一阵嗡嗡声。
我猛地扭头。
一架无人机,正明晃晃地悬停在我浴室窗外。
血液瞬间冲上头顶。
我下意识想站起来拉窗帘,可万一它正在拍摄呢?
我死死蜷缩在浴缸的死角,抄起撑衣杆,一把将窗帘挥上。
飞快地穿好衣服,我冲到窗边。
那东西竟然还没走。
我拉开窗帘,举起手机开始录像。
无人机这才像受了惊,迅速滑走消失。
我攥紧手机,直接将视频甩进了小区业主群。
“谁家的无人机!大晚上飞到别人浴室窗外,要脸吗!”
我的消息像一颗炸弹。
“这不就是前几天停在我家窗口那个吗?”
“就是它!我那天刚脱衣服,吓得赶紧又穿回去了!”
“这算不算骚扰?谁知道有没有被偷拍!”
我直接@了物业:“这种事不该查吗?已经骚扰不止一户了!”
物业很快回复:“各位业主请放心,我们立刻调查。”
我本以为事情会就此平息。
可我没想到,那架无人机,开始变本加厉地只针对我一个人。
1.
物业的调查毫无结果。
他们说监控死角太多,找不到操控者。
从业主群里的反应看,其他邻居似乎没再见过那架无人机。
它现在是我的专属了。
我住在16楼,视野开阔,也意味着毫无遮挡。
第一天,它悬停在我客厅窗外,摄像头直勾勾地对着我。
我拉上窗帘。
第二天,它在我卧室窗外盘旋,时间是午夜。
我用厚重的不透光窗帘把所有光线隔绝。
第三天,我正在厨房做饭,一扭头,它就在那里。
隔着一层玻璃,一个冰冷的电子眼。
我感觉自己像被关在玻璃笼子里的动物,被一个看不见的饲主肆意观察。
报警。
警察来了,做了笔录,然后说:“女士,没有造成实质性伤害,也没有拍到明确的隐私内容,我们很难立案。建议您加强防范。”
加强防范?
我拉上所有窗帘,二十四小时生活在昏暗里。
我快要发霉了。
这天晚上,我正在看电影,声音开得很大。
一阵刺耳的噪音突然盖过了电影声。
是无人机的螺旋桨。
它几乎贴在了我的窗户玻璃上。
我冲过去,猛地拉开窗帘。
无人机上加装了一个小小的探照灯,惨白的光柱瞬间刺穿黑暗,直射我的眼睛。
我被晃得后退一步,眼睛刺痛,泪水直流。
它在挑衅。
我脑子一热,抄起桌上的一个苹果,打开窗户就砸了过去。
无人机灵活地一闪,躲开了。
它在空中得意地晃了晃,然后飞走了。
我看着它消失的方向,是楼上。
我住16楼,上面还有十几层。
我关上窗,坐在黑暗里,听着自己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
这事没完。
2.
第二天,我请了半天假。
我去了电子市场。
“老板,有没有功率大一点的激光笔?”
老板从柜台下摸出一个长条盒子,“这个,能照五公里,晚上能看到明显光柱,不能对人眼,会瞎。”
“就要这个。”
晚上,我没开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静静等着。
窗帘留了一道缝。
果然,晚上九点,熟悉的嗡嗡声准时出现。
它先是在远处盘旋,确认安全后,才慢慢靠近我的窗户。
探照灯再次亮起。
就是现在。
我举起激光笔,透过窗帘的缝隙,对准那个发光的摄像头。
按下开关。
一道绿色的光束精准地射在无人机的镜头上。
无人机猛地一颤,像被烫到一样,摄像头的光瞬间熄灭。
它在空中慌乱地扭动了几下,然后仓皇逃窜。
我看着它狼狈飞走的样子,心里涌上一阵快意。
这晚,我睡了一个难得的好觉。
第二天早上,我神清气爽地出门上班。
一开门,一股恶臭扑面而来。
我的门上,被泼了一大片暗红色的液体,黏糊糊的,还在往下滴。
像是腐烂的动物血。
门锁的锁芯里,被灌满了胶水。
钥匙插不进去,门从外面也锁不上了。
我站在门口,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3.
我没清理那些血污,也没管那个被堵住的锁。
我直接给物业打了电话,语气很平静。
“我门口被泼了秽物,锁也被堵了,麻烦你们派人来处理一下。另外,帮我查一下楼道监控。”
物业经理很快来了,看着我门口的惨状,脸色发白。
“陈小姐,这……这也太恶劣了!我们马上去查!”
我点点头,自己下楼买了把新锁,找了个开锁师傅,把旧的暴力拆除,换上新的。
一下午,我的手机都很安静。
快下班时,物业经理才给我打电话,语气为难。
“陈小姐,查了,但是……那个人穿着带帽子的卫衣,还戴着口罩,看不清脸。”
“他从哪层楼下来的?”我问。
“……17楼。”
我挂了电话。
17楼。
我订购的一个包裹到了。
一个智能可视门铃,带移动侦测和云端存储功能。
我自己动手,半小时就装好了。
做完这一切,我点了份外卖,坐在沙发上,一边吃,一边用备用手机看我门口的实时监控。
他们会再来的。
我等了两个晚上,什么都没发生。
无人机也没再出现。
他们似乎放弃了。
第三天晚上,我正在看书,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是可视门铃的App推送。
“您的门口侦测到有人经过。”
我立刻点开实时画面。
一个穿着黑色卫衣的身影,鬼鬼祟祟地出现在我的门口。
他手里拎着一个小桶。
和我预想的一样。
他走到我门前,拧开桶盖,正要往上泼。
我按下了App上的通话键。
“别动。”
我的声音通过门铃的扬声器传出去,不大,但在安静的楼道里异常清晰。
那个身影猛地一僵,桶里的液体都晃了出来。
他惊恐地抬头,看向那个小小的门铃。
“我已经录下来了,”我继续说,“你现在回头,从楼梯下去,我可以当没发生过。”
他愣在原地,似乎在权衡。
“给你三秒钟,三,二……”
我“一”还没说出口,他扔下桶,转身就往楼梯间跑。
我看着他消失在监控画面里,保存了这段视频。
视频里,他抬头的那一瞬间,口罩滑下来了一点,露出了下半张脸。
一张年轻、但充满戾气的脸。
4.
我没把视频发到业主群。
那只会让他们下一次更谨慎。
我需要的是一击致命的证据。
第二天,我发现我的网速变得奇慢无比,视频卡顿,网页加载要半天。
我打电话给运营商,对方检查后说线路正常,是我家流量使用异常,有很多陌生设备接入。
我登录路由器后台。
果然,设备列表里,有许多我不认识的设备。
有一个设备名叫“LK-Drone-Controller”。
LK?
我突然想起,17楼只有一户人家。
1701。
我上次去物业中心时,无意中瞥见过1701的业主登记信息。
业主,林国栋。
他儿子,林凯。
LK。
原来他们一直在偷我的网,用我的网来控制无人机,监视我。
怪不得他们总能精准地知道我什么时候在家。
我胸口一股火烧起来。
我没立刻修改密码。
我打开电脑,开始在网上搜索。
“如何追踪蹭网设备”、“定位IP地址”、“网络取证”。
花了一天时间,我找到了一个方法。
通过一些特殊的软件,我可以捕获到连接我WiFi的设备发出的数据包。
虽然数据是加密的,但我可以看到它在和哪个服务器通信。
那个“LK-Drone-Controller”,一直在向一个属于某无人机品牌的云服务器发送心跳包。
我甚至查到了那个服务器的IP地址。
我把这些信息,连同那个设备的MAC地址,都截了图,保存下来。
做完这一切,我才进入路由器,把那个“LK-Drone-Controller”拉进了黑名单,然后修改了WiFi密码。
第二天早上,我刚起床,门铃就被擂得震天响。
我从可视门铃里看出去。
一张中年女人的脸,因为愤怒而扭曲。
是1701的业主,林凯的妈。
“开门!你给我开门!你个小妖精,对我家网络做了什么手脚?”
她一边骂一边用力拍门。
我按了通话键。
“阿姨,您说什么?我听不懂。”
“你还装!我儿子说就是你!昨天还好好的,你一弄,我们家就上不了网了!你安的什么心!”
她终于自己说出来了。
我笑了。
“哦?你家怎么上的网,你自己不清楚吗?”
门外的女人愣住了。
“你……你胡说什么!我们家有自己的宽带!”
“是吗?那正好,我昨天查了一下我的路由器,发现有个陌生设备一直在用我的网,设备名叫‘LK-Drone-Controller’,我已经报警了,把这个设备的MAC地址和它连接服务器的证据都交给了警察,让他们查查这是谁的设备,在干什么。警察说,盗用他人网络,情节严重的,也是违法的。”
我听见门外传来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紧接着是死一般的寂静。
几秒钟后,那个女人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尖叫起来。
“你血口喷人!你个贱人你敢诬陷我儿子!”
她开始疯狂地踢我的门,用各种我听过的没听过的脏话咒骂我。
我没再理她。
我关掉通话,悠闲地去给自己冲了杯咖啡。
听着门外无能狂怒的叫骂,我第一次觉得,这咖啡,真香。
5.
林凯的母亲闹了十几分钟,终于被闻声而来的邻居和物业劝走了。
世界又恢复了安静。
当天晚上,我的公寓突然断电了。
不是跳闸,邻居家都亮着灯,只有我这一户漆黑一片。
我打开手机手电筒,去检查配电箱,开关都在原位。
我给物业打了电话。
“陈小姐,您稍等,我们马上派电工师傅过去。”
等待的时间里,我心里很不踏实。
可视门铃因为断电,也离线了。
我像个瞎子,不知道门外是什么情况。
我搬了张椅子,抵在门后。
然后,我听到了轻微的脚步声。
停在了我的门口。
接着,是金属摩擦的细微声响。
有人在撬我的锁。
我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我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耳朵贴在冰冷的门板上。
外面的人似乎没什么经验,弄了半天也没弄开。
他好像放弃了,我听到他低声咒骂了一句。
然后,是另一种声音。
“滋滋滋……”
像是在往锁孔里挤什么东西。
是胶水。
他们想把我彻底锁在屋子里。
如果这时候发生火灾怎么办?
我不敢想。
我摸到厨房,从刀架上抽出了最长的那把西餐刀。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
是物业电工。
“陈小姐,我到您这层了,电梯口的电井门被人从外面锁住了,我进不去,您稍等一下,我去找钥匙。”
我心里一沉。
他们把电井都锁了。
几乎是同时,我听到门外的人似乎也听到了电话声。
脚步声再次响起,仓皇地跑向楼梯间。
我立刻冲到门口,从猫眼里往外看。
楼道里空无一人。
我猛地拉开门。
一股刺鼻的胶水味。
锁孔已经被堵死了。
走廊尽头的电井门,门把手上,被人用U型锁锁得死死的。
这是要把我往死里整。
我退回屋里,背靠着门,心脏狂跳。
手机再次亮起,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喜欢我送你的礼物吗?这才只是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