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半年前,我无意中发现傅清川经常头痛,甚至有过短暂的晕厥。
我偷偷拿着他体检的片子,去问了许多专家。
最后得到的结论是,他得了一种罕见的脑动脉瘤,像一颗定时炸弹,随时可能破裂。
而国内唯一能做这种高难度手术的,只有神经外科的权威,林致远。
林致远,我大学时的学长,也是曾经热烈追求过我的人。
我知道傅清川的心结,他这辈子最介意的,就是林致远。
如果让他知道要林致远给他动手术,以他的脾气,宁可死,也绝不会同意。
所以我只能瞒着他。
我去找林致远,求他无论如何要救傅清川。
他说的没错,我是在“凑钱”。
但那笔钱,不是给林致远的,而是给医院预缴的手术费和后期康复费用。
我还咨询了律师,准备将我们名下所有的财产都设立一个不可撤销的信托基金,受益人只有傅清川。
我怕我死后,或者在他手术后神志不清时,傅心月会骗走他所有的钱,让他老无所依。
我为他想好了一切后路。
可他呢?
他想的是,我如何背叛他,如何卷走他的钱,去和我的“老情人”双宿双飞。
“干爹,您先别气坏了身子。”
傅心月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递到傅清川面前,泫然欲泣:
“这个……是我一个在医院的朋友帮忙弄到的。”
“我本来不想给您看,怕您伤心……但您有权知道真相。”
那是一份亲子鉴定报告。
上面白纸黑字,用冰冷的科学数据,“证实”了林致远的儿子林浩,与我存在母子关系。
鉴定结果:99.99%。
我看着那份伪造得天衣无缝的报告,忽然就笑了。
傅心月,你可真是处心积虑。
为了我们傅家的财产,你连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都用得出来。
傅清川死死地盯着那份报告,身体晃了晃,像是瞬间被抽干了所有力气。
他跌坐回椅子上,眼神空洞。
我记得,他也曾这样难受过。
那是在我流掉我们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孩子之后。
那天,是为了给他送一份他急需的合作文件,
我没顾上打伞,在雨里跑了很久。
医生说我身体太弱,以后很难再怀孕了。
他冲进病房,红着眼抱紧我:“灵铃,没关系,我们没有孩子,我只有你,就够了。”
这也成了他心里的一根刺。
现在,这根刺被傅心月连根拔起,又狠狠地扎进了他的心脏里。
“假的……都是假的……”
“三十年……我养了一个仇人三十年……”
他突然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看向我所在的方向,仿佛能穿透虚空看到我。
那眼神里,没有了丝毫的爱意,只剩下彻骨的恨。
“周灵铃,你好狠的心啊。”
我飘在他面前,看着他因愤怒而扭曲的脸。
就在昨晚,他也是这样。
他把我堵在门口,抢走了我的拐杖,扔到一边。
“这么晚了,你又要去见那个野男人?”
我被他推得一个踉跄,摔倒在地,那条残废的右腿撞在门框上,疼得我冷汗直流。
我仰头看着他,哀求道:“傅清川,你把拐杖还给我,我真的有急事。”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冷得像冰。
“急事?是急着去给他送钱,还是急着去跟他上床?”
他的话像刀子一样,一刀刀割在我的心上。
“傅清川!”我尖叫起来,“你不能这么侮辱我!”
他笑了,笑得残忍又轻蔑。
他蹲下来,捏住我的下巴,逼我看着他。
“侮辱你?周灵铃,你配吗?”
“一个瘸子,一个连孩子都生不出来的废物,我养了你三十年,你还有什么脸在我面前大呼小叫?”
那一刻,我感觉自己从里到外,都凉透了。
我看着他陌生的脸,突然就不想再解释了。
三十年的夫妻,情分至此,再多说一个字,都是自取其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