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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之宴的手剧烈地颤抖。
他俯下身，想要捡起那把剑，却几次都未能成功。
那支断裂的凤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心头刺痛。
陆之宴想起了送出这支钗子时的情景。
那日春光正好，我依偎在他怀中。
他亲手为我簪上，许诺一生一世一双人。
我的笑靥，比春光还要明媚。
可现在，那支钗子断了。
它沾满干涸的血迹，和不知名的污秽。
被野狼啃食得残破不堪。
探子的话在他脑中反复回响。
他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几乎要呕吐出来。
不，这不是真的，挽筝不会死。
她那么坚强，三年前在祁连雪山，她受了那么重的伤都活了下来。
这一次也一定可以。
可那穿透骨肉的触感，是那么真实。
他亲手将长剑刺入了我的身体，亲手将我钉在了旗杆上。
亲口下令，将我弃之于此，任其流血至死。
“不……”
陆之宴发出一声绝望的呜咽。
悔恨和恐惧淹没了他。
城外的喊杀声越来越近。
“将军！”
“将军，傅君临的兵马已经兵临城下，我们该怎么办？”
帐内的将领们乱作一团，脸上全是惊慌失措。
陆之宴充耳不闻，他只是死死盯着那支断钗。
这时，苏倾月从内帐走了出来。
她脸色苍白，显然也听到了城外的动静。
苏倾月走到陆之宴身边，轻轻握住他的手。
陆之宴却像被蝎子蜇了一下，猛地将她甩开。
苏倾月踉跄一步，眼中闪过怨毒。
但她很快掩饰过去，脸上又换上了那副柔弱无辜的表情。
苏倾月走到他面前，声音带着哭腔。
“将军，我知道你心里难过。”
“姐姐她也是一时糊涂，才会做出通敌叛国之事。”
“可如今沈家军打着清君侧的旗号而来，分明是想借机谋反！”
她的话，让帐内慌乱的将領们找到了主心骨。
“对，苏将军说得对！沈家这是要造反！”
“我们绝不能坐以待毙！”
苏倾月见状，眼中露出得意。
“将军，如今军心不稳，您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来稳住军心。”
“请您即刻上书朝廷，将沈挽筝的罪行公之于众。”
“同时，立我为正妻，如此才能名正言顺地统领三军，对抗叛军！”
她的话音刚落，立刻有人附和。
“苏将军言之有理！”
“请将军即刻上书，立苏将军为正妻！”
陆之宴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看向苏倾月。
那张曾让他觉得楚楚可怜的脸，此刻看来却无比陌生。
他想起了我临死前那淬着血与恨的诅咒。
“陆之宴！我必叫你，血债血偿，不得好死！”
一阵尖锐的耳鸣袭来，他眼前阵阵发黑。
苏倾月见他迟迟不语，心中焦急，又上前一步。
“将军，如今大敌当前，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
“您若不尽快决断，只怕雁门关危矣，十万将士危矣！”
苏倾月将一切都上升到了家国大义的高度。
陆之宴看着她，忽然笑了。
笑声嘶哑，充满自嘲。
他猛地站起身，一把挥开了案上的奏折。
竹简散落一地。
陆之宴指着帐外，怒吼道。
“滚！”
苏倾月和所有将领都愣住了。
陆之宴双目赤红。
“我叫你滚出去！你听不懂吗？”
他一把抓起那支断钗，死死攥在手里。
“挽筝还没死！她不会死的！”
他双眼布满血丝，喃喃自语。
“她一定是在等我，等我去找她。”
说完，他不顾所有人的惊愕。
疯了一样冲出帅帐，抢过门口卫兵的战马。
他甚至没有披上大氅，就那么穿着单薄的内甲。
一头冲进了茫茫的风雪之中。
“挽筝！”
“挽筝，你在哪里！”
他的声音被风雪迅速吞没。
只剩下苏倾月站在帐门口，脸色铁青。
这一切，后来都由傅君临的探子，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我。
我静静地听着，心中没有半分波澜。
后悔吗？
陆之宴，你的追悔莫及，来得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