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去宣國師進來吧。”
元帝擦了擦嘴,準備到正殿去見人。
小公主有些不爽。
【才吃到一半就要丟下淨兒,壞爹爹!】
【什麼狗屁國師,就是個亂說話的騙子而已,爹爹不要信他!】
元帝剛邁出去的步子頓了頓。
怎麼國師也有問題麼?
他本想將小糰子留在偏殿慢慢吃,自己出去見人的,既如此,還是帶她出去聽一聽吧。
元淨剛捧起一碗粥,身下突然一空。
元帝將她抱了起來。
“乖,淨兒陪父皇爹爹一起見大臣,回來後再吃。”
誒?
啥情況?
你見大臣帶我做什麼?
另一邊,有位白髮男子正站在殿內,手上持一柄拂塵,正焦急地等著那位九五之尊的人出來。
奇怪,以往他來的話,陛下總是第一時間出來見他的,今兒是怎麼了?
他又站著等了好一會,腳開始發麻,方才那些奴才進來給燻爐添了香,他聞著也有些不適。
側門打開,那人抱著一個雪白的糰子走上龍椅。
烏承本已有些迷糊,冷不丁看到一抹明黃,嚇得直接清醒了。
“臣參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國師不必多禮,請起。”元帝淡淡道。
不知為何,烏承總覺得這話裡多了幾分嘲諷。
這時,那糰子突然動了動。
“困了就睡,結束了父皇再叫你。”元帝溫柔道,與方才的冷淡疏離彷彿不是一個人。
烏承這才注意到他懷裡竟然窩著一個小女孩。
乖乖,堂堂君王居然帶著奶娃娃在大殿上見臣子,這豈有此理?
【呀,好俊俏的國師,白衣白髮,看起來仙風道骨。】
元帝聞言,登時拉下一張長臉。
你管這叫俊俏?
【不過,還是父皇爹爹更好看,天下間再沒有比爹爹更好看的男子了。】
元帝剛拉下去的臉又拉了回來,滿意地勾了勾嘴角。
嗯,這還差不多。
眼見這小傢伙眼珠子直打轉,元帝忍不住伸手在她眼前揮了揮。
“怎麼一直盯著人家的頭髮看,這麼喜歡他的白髮嗎?”
小公主搖搖頭。
【他那頭髮是故意染白的,才不是什麼天生仙緣呢。】
【潑他一盆水,即刻就掉色了。】
元帝:“……”
“國師如此著急過來見朕,可是為著旱災一事?”
“陛下聖明,如今民間大旱,河水乾涸,連莊稼也盡數枯死,實在不是什麼好兆頭啊!”
“哦?”
元帝倚在靠背上,斜斜地看了他一眼:“那依國師之意,該當如何啊?”
“回陛下,天不降雨乃是雨神在發怒,河中無水便是河神在發怒,為今之計,怕是隻有通過祭祀,才能撫平兩位神仙的怒火。”
“祭祀?”元帝眼中劃過一抹冷意,“你是說生人祭?”
“沒錯,正是生人祭。”
“大膽!自前朝開始便已廢除生人祭祀,太祖更是明文規定不許大興此等無稽之談,你怎可如此大逆不道?”
元帝重重一拍桌子,威嚴之氣便如無形的蓋子罩在對方頭上。
“陛下息怒,若無生人祭,那便只剩下另一個辦法。”
烏承早知道他會這麼說,眼底漾出了抹笑意。
“請陛下與皇后娘娘親自到普濟寺持齋祈福,懇求天降甘霖,也好定一定百姓們的心。”
他這話說得非常莊重,還將頭伏在了地上,看著十分真誠。
“如今流民一天比一天多,郊外更是屍體遍地,陛下萬萬不可輕視,唯有誠心向上蒼祈求,才有一線機會能渡過此劫!”
元帝有些動搖。
此次旱災來得太猛烈,宮外已經死了很多人,別的不提,他作為一國之主,的確是該現身給百姓們吃一顆定心丸。
【祈福要是有用的話,還要賑災幹什麼?】
元帝:“……”
【根本問題不解決,光在百姓面前裝樣子有什麼用?】
【這位國師在郊外安排了刺客,只等著父皇和母后出現一舉拿下呢!你要是去了,那天元可就直接涼了。】
元帝心中大驚,面上卻沒表現出半分不妥。
這貨竟想殺他?
好啊,很好。
“國師說的有理,此事便交由你來安排。”
元帝面無表情,看不出一絲破綻,實則已握起了拳頭。
烏承低下頭,輕輕笑了笑:“是。”
【父皇爹爹別去啊,他是要殺你的!】
【啊啊啊啊怎麼辦,淨兒要沒有爹爹和孃親了……哇!】
小姑娘不知他的打算,又在心裡哭成了滔天巨浪。
元帝只好用美食哄了許久才安靜下來,又旁敲側擊地承諾自己一定會平安帶著皇后回來,小傢伙才總算不“哭”了。
最後,元淨帶著幾個下人,開心地將滿桌平時沒怎麼見過的佳餚都打包帶回長平宮。
男人看著空蕩蕩的桌子,總覺得自己忘了點什麼。
不對。
光顧著哄孩子了,他壓根就沒吃幾口呢。
.
幾天後,深夜。
烏承脫掉衣服坐進浴桶裡。
他並沒有束髮,長長的白髮浸在水中,一下子便冒起了煙。
水裡更是浮上一層白白的東西。
他將整個頭沒入水中抖了抖,再起來時,已是烏黑亮麗的一頭毛。
“這染色藥效用真差,一碰水就不行了。”
烏承望著白花花的一桶水,實在不想用它來泡澡,便命人又送了一桶進來。
沐浴完畢,他穿好衣服束好發,輕手輕腳從角門溜了出去,來到一處偏僻無人的亭子。
那裡有個宮女等著他。
“去告訴主子,普濟寺已經安排妥當,路上也藏了高手埋伏,到時小主子只需拿著這枚令牌,便可號令眾多高手救駕。”
“知道了。”那宮女收好令牌,“你這件事辦得不錯,主子讓我告訴你,若事成,你自可認祖歸宗。”
“多謝主子!”
“這裡很快就有人來換班,不便久留,你我都趕緊先回去。”
“不慌,我出來時根本沒看見路上有人,想來是宮中的守衛早就鬆懈了。”烏承擺擺手,“太平了這麼多年,他們哪裡還知道怎麼磨槍?”
下一刻,火光突然燃起。
如眾多星星在黑夜中齊齊睜開眼睛。
一排又一排拿著火把的禁軍侍衛從石頭與大樹後繞出來,將兩人團團圍住。
禁衛們站立如松,手持長槍,彷彿只要這兩人有半點動作,那無情的槍尖便會刺破他們的胸膛。
宮女手腳發軟,懷中的東西直接掉了出來。
一個漆黑如墨的令牌就這樣跌到地上。
一名禁衛緩緩從人群中走出來,五官正氣又俊美,身上的禁軍服也與旁人有些不同。
“蕭統領!”
禁衛們整齊劃一地行了個軍禮。
那人彎下腰,將地上的令牌緩緩撿起。
他看著不明白髮生了什麼的二人,唇邊露出一抹諷刺的笑容。
“二位,往真龍殿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