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校长让高老师找周文新谈话,高老师很犹豫,实在不明白周文新哪里有错。
如果有错的话,这样的周文新不该是当高三学生的周文新。
他说出的一番话哪是高三学生说的话?明显是一个经历了社会洗礼,已经站在某个很高的角度看问题的人了。
这个高度,不是刚年满十八岁的人能站上去的高度。
这个学生以前不是这个样子呀?突然之间就深不可测,难道以前是默默隐忍,一朝爆发?
可不能在这个时候爆发呀,等大考完了,爱咋爆发爆发去,想咋见义勇为勇去,想怎么恋爱恋去!
“周文新,不管怎么样,你是高三学生,高考摆在眼前,什么事儿都要给高考让路……”
“高老师,我尊你是我的班主任,我才告诉你,别怕张校长压迫你评职称,你的职称不受他影响,他很快就不是校长了。”
“周文新你瞎说什么话,你脑子里瞎想的什么呀!”
老班头疼死了,无论怎样,说什么都说不过周文新。
快放学了,高老师急着按点回家给孩子做饭,谈话到此终止。
做他的班主任,突然就驾驭不了这小子,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下午放学,周文新从教室出来去学校灶堂吃一碗面片,再回宿舍休息一会儿。
老爸站在校门口定定等他,老爸脸上满是忧郁神色。
“爸,你干么站在学校门口等我?你去我宿舍嘛!”
“我还有事儿!不去你宿舍了,你这家伙,没钱了也不回家拿,非要我给你送来?”
“爸,我不缺钱,我身上有钱。”
“屁话,你上次才拿了一百块生活费,这么久了还不回家,你省伙食费呢吗?该吃肉就吃肉去。”
要是知道爸等在校门口,就不该去学校灶上吃饭,和爸一起去外面的馆子里吃肉片。
老爸等在校门口给他送接下来日子的生活费,这个情况和原来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的情况似乎又在经历,有三十六岁心胸意识的的周文新感觉怪怪的,又感觉满满的美好。
瞅着老爸咧嘴傻笑一下。
可老爸脸上阴沉的忧虑让他立马知道接下来的事儿是怎么回事。
老爸不仅仅是来县城到学校门口给他送生活费的。
原来的情况,老爸把三百块钱从兜里掏出来给周文新,再坐班车去铜城市里找三叔借钱。
借三万块,明天早上再坐班车到姐姐家,帮姐夫还掉剩下的赌债。
接下来的这些情况,是几年以后姐姐哭哭啼啼诉苦的时候说出来的,他才知道整个事情是怎么回事儿,他才知道这个时间段老爸心里有多难!
整个事情是怎么回事儿,周文新现在就知道了。
眼前是和原来一模一样的情景。
老爸从兜里掏出三百块钱说:“拿着,不要省吃饭钱,想吃肉了就去吃。”
原来的情况,周文新把这三百块钱接到手里,转身去宿舍。
原来的情况已经被周文新改变了。
“爸,我不要你的钱,你也不要去铜城找我三叔借钱了。”
“嗯?你怎么知道我去找你三叔借钱?你姐跟你说的?”
老爸以为是姐也来学校找他,把这事儿说出来了。
姐哭哭啼啼给老爸诉苦,说逼债的人要剁了张大头的手指头。
老爸一肚子火大骂姐夫:“人家要剁手指头了剁去,剁掉两个,看他还耍钱?”
老爸说的是气话,想了一夜,今天坐班车下来,先给周文新送三百块生活费,再去铜城找三叔借三万块钱帮姐夫还掉这笔烂账。
姐夫耍赌输钱,可不止输掉了三万,听人家说输掉了七八万。
姐夫跑得远远的躲起来,乱七八糟的人就上门来逼姐姐还钱。
老爸以为这事儿是姐姐跑来给周文新说的。
就是姐姐说的,是三年以后说的。
三年以后,姐姐和姐夫打捶骂仗,姐姐哭哭啼啼才把这事儿抖落出来。
周文新知道,老爸找三叔借钱还姐夫的赌债有多难张口,有多低声下气。
“爸,不要去找我三叔,我给你五万块,你拿去给我姐。”
老爸好像听错了,给周文新递出去的三百块钱在手里抖一下。
“文新,你说什么?你给我五万块钱?”
周文新咧嘴一笑说:“爸!去我住处拿五万块!”
他把老爸领到关家巷子一处院子里的一间小房子里。
“文新,你咋不住校了?”
“住不惯,搬出来了,我一个人住。”
“你有钱租外面的房子?”
看着儿子把一沓新赞赞的红票子拿出来,老爸吓得目瞪口呆。
“文新,你老实告诉告诉爸,这钱哪儿来的?你不能干坏事儿呀!”
“哎呀老爸,你瞎想什么呀?这笔钱是……是我买彩票中的奖,中了五万块,我才有钱在外面租一间房子住。”
“抓彩票中奖?你还能求很,我咋没抓彩票中五万块。”
真是的,爸就是不相信儿子说的话,总不能给老爸把所有情况解释明白吧?
你儿子我,从十八年后回来了。
这个情况说出来,老爸会立马认为他得了魔症犯神经病,不是把他送到精神病院做检查就是又把爷爷奶奶的坟挖开安顿新地方。
这张彩票拿出来给老爸看。
“就这张彩票嘛,中了五万块,这种事儿有什么不信的,就去年,高二的一个学生还中了五百万呢,你又不是没听说。”
老爸信他的话了,可老爸还一脸不高兴。
“文新,念书就好好念书嘛!买什么彩票,整天想着买彩票中奖怎么能念进去书?”
“爸,你赶紧坐最后一趟班车回我姐家去,我的事儿不要你管了。”
把老爸送出来送到车站,坐跑烟洞沟里的下午班车,再嘱咐一句:“爸,把钱装好,别被人偷了。”
老爸把手里的袋子紧紧抱在怀里,坐在班车上,再安顿一句:“文新,别整天想着买彩票中奖,好好念书。”
返身回来,李红艳等在他租的住屋门口。
“红艳,咱俩不能走得太近了,你听别人说的那些话,说我在外面租房子住,是为了和你睡觉。”
李红艳的脸扑通一下红到耳朵根。
“他们瞎说,谁和你睡觉了,喂!文新,好好的,你干么要从学校宿舍里搬出来?”
瞅一眼脸蛋通红的李红艳,周文新坏笑。
“我搬出来住,就是想和你…..睡觉!”
李红艳“啊”一声惊叫,转身往出跑,头也不回跑学校去了。
周文新看着她姣好的背影呵呵笑了半天,说一句:“你是我老婆呀!”
李红艳吃完晚饭,从家里出来回学校教室上自习,拐一个弯到周文新住的院子里,想和他一起去学校,可周文新说出那样的话,吓得她立马跑开了。
边跑边骂:“流氓!”
李红艳越来越认为周文新不正常,这段时间在他身上发生的所有事情和原来的周文新截然不一样。
心里扑通扑通跳着,胡乱想:“这家伙越来越没了正行,叫我‘老婆’也就算了,怎么能说出那样的话?怎么能想着和我…..睡觉?”
“那样的话怎么敢说出口?即便是心里话,怎么能现在说?神经病!”
到上晚自习的时候,李红艳满脑子还想着周文新坏笑着说的这句话:“我就是想和你睡觉!”
想得心里难以平静,浑身猫挠,然后再骂一句:“神经病!”
她骂自己神经病!
她的同桌把厚厚的眼镜往鼻子上推一把问:“李红艳,你骂谁神经病?”
“骂你,你一天到晚只顾闷头学习,和我不好好说话,小心把你学傻掉。”
“喂!李红艳,你整天跟在周文新屁股后面晃悠,还有心思听我好好说话?”
“你胡说,我哪有整天跟在周文新后面晃悠了?”
“李红艳,你别和周文新走的太近乎,那家伙这段时间太不正常,你看他,今儿晚自习就不来。”
李红艳转过脑袋看周文新的座位,果然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