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东王府
“啪!”茶盏碎了一地,清脆的落在大厅,定东王府抖了三抖。
因为这是十年来,定东王府当家主母第一次砸了一套陪嫁瓷杯,据说还是前朝圣烈皇太后恩赏的。
定东王府向来秉持的理念,就是宁愿吃掉,扔掉、坏掉,也不砸掉。这是十年来第一次破了戒。
“区区一个朱家,敢在我们定东王府前逞威,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汪氏冷冷的看着小丫头在收拾碎瓷片,冷冷的笑着,“跳梁小丑,自不量力。”
“夫人,莫要为这些小人动气,不值得,不值得。”定东王轻轻顺着汪氏说。
“来人那!去将县府兵马司、城防卫、禁军令给我叫来,就说定东王有请!”
“喳!”
“去将本县各府邸公侯全部给我请来,就说定东王有请!”
“喳!”
“去将本王妃的陪嫁禁军首领给叫来!”
“喳!”
定东王静静的看着自家夫人,不能说看,而是包含着深情的眼神,敬仰的看着自家夫人。
生气的美人,还是美人。更何况,哪家的夫人,能有这样的气势,能有这样的魄力!
“夫人,你这是要将整个县府都召家里来啊。”定东王拿起一把玉骨扇,有一下,没一下的,为自家夫人消着火气。
“既然朱家要惹事情,那就让本王妃帮她惹的大点,不然也就不好玩了,是不是,王爷?”汪氏冷冷一笑,眉眼的凌厉是藏也藏不住了。
她看着手里的玩耍的玉牌,似乎是自言自语道:“小宝贝,今天本王妃要请你出马了!”
竟然敢公开拿着她女儿的头像,当做在逃犯人搜查,他朱家,真当她定东王府人死绝了嘛!
很快,县府兵马司、城防卫、禁军令来了,各府邸公侯也来了,满满的站了一屋子。大家都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更为可怕的是,任何人从进定东王府的第一步,就会有一名随行禁军跟随在身后,虎视眈眈。
定东王府,好多年都没有这个架势了。
被邀请的官员都是本地方的有头有脸的人物,但是大多数人还得第一次来到定东王府。一来,定东王向来骨骼清奇,和他们说不到一块去,就好像你说这个姑娘容颜倾城,他则说萝卜三文钱一个,始终都搭不上;二来,现在朝廷重文轻武,自从十几年前那一仗之后,朝廷再无战事,武将出身的定东王府自然成为一个鸡肋,只是摆在那里,偶尔出来得瑟下皇室血统之外,再无可取之处。
兵马司和城防卫素来关系不错,两个也是基本上同一时间到定东王府,一抬头,却司看到了门匾上金光闪闪的四个大字“肱骨世家”,落款是:德正。
兵马司抬头看着,因为字迹有点潦草,认不太清楚,正数着一个字一个字读出来,边上的城防卫比兵马司长了几岁,见识也广,却慌忙摇着手,劝道:“李大人,这可是皇上的名讳,万万不可再念啊。”
兵马司李大仁原本就是个粗人,此时也被吓的不清。
连连拱手向城防卫道谢:“多谢,多谢提醒。”
李大仁看着周围把守的禁军,个个面容肃然,悄悄凑到了城防卫的身边问道:“王大人,你可知道,为何今日这个定东王突然邀请我们?”
城防卫是个精明的人,大致也猜到了是因为朱家的事情,不过,朱家现在是宰相身边的红人,他们这些长期驻守在外的外官,好不容易搭上了京官,还指望着哪天朱家的人能说点好话,这样就可以直接调入皇城了,也免得在这个地方吹着风沙。
况且,定东王府素来低调,这些年一直不温不火的,想必也没啥问题。
想到了这里,城防卫瞅了一眼周围的守卫,低声说道:“李大人,八成是为了朱家那件事情,不过也不用担心,定东王府摆个架势而已,到时候我们说几句好话,赔个礼,这个事情,也就过去了。”
李大仁点了点头,定东王府再怎么皇亲国戚,也是个没落的皇亲国戚,也折腾不出什么大水花了。
想到了这里,李大仁心里也安心了不少。
“今天冒昧请各位来我定东王府,本王妃先在这里给大家行个礼了!”汪氏见人都到齐了,使了个眼色,禁军头领砰的一声,将王府大门给关上了。
吓的里面的公侯、兵马司、城防卫、禁军令全都打了个哆嗦。
伺候的丫头轻手轻脚的给定东王、定东王妃汪氏、各公侯、各官员端上了茶盅,悄然下去。
人人都传言,定东王府是出了名的宽松和散漫,不过就凭这丫头端茶递水时候的恭敬,也看出定东王府治家有方。
果然谣言害死人啊!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只听得茶盏清脆的碰撞声,显得异常的安静。
终还是兵马司大着胆子,说道:“定东王妃这是客气了,有什么事情,吩咐一声,我等万死不辞。”
“说的好听,那么为何你兵马司的人,在满城通缉小儿?”汪氏轻轻吹开了茶末子,冷笑着。
“王妃,这是说的哪里话,我兵马司的人,何曾通缉小王爷?”兵马司瞬间背后冷汗噌噌噌的落下。
兵马司怎么也没有想到,定东王妃今日竟然如此直接,客套都没了,直接单刀直入,倒是让他大吃一惊,而且定东王都没有发话呢,这个定东王妃却是抢在了前面,这算什么家规。
他扫了眼一直在边上低头喝茶的定东王,定东王这个茶不知是多么的稀奇,从始至终定东王都没有离开过。
“好!既然不是兵马司的人,那么本王妃也就好办事了。”汪氏挥了挥手,“将后面的人全部给我押出来。”
王府禁军推出一大群人,全部都捆着,兵马司一看,却是倒抽了口冷气。
被押上来的人,身上的衣服全部已经都剥掉,就像剥了壳的白粽子,只剩下单薄的内衣,瑟瑟发抖。其中,还有他的得力干将,现在也被捆着。
他特意安排的都是他的得力干将,想不到,还是全部被定东王府给抓了。
“来人那,将这群盗匪全部杖责一百大板!”汪氏扫了眼脸色惨白的兵马司,淡淡的说道。
兵马司顿时哑口无言,如果现在承认这些人是他的人,那么他就是纵容属下,擅自通缉定东王府小王爷,这个罪名可真的不轻啊。
可是,一百大板打下去,他的这群得力干将,不死也半残,留着还有什么用处。
兵马司低着头,朝边上的城防卫使了个眼色。他兵马司有事情,城防卫也脱不了干系。
城防卫怎么会不知道兵马司的意思,终是硬着头皮站出来,拱手道:“王妃,这群盗贼真是大逆不道,但是当今圣上有旨意,所属封地的皇亲国戚不能擅自用权。这些人,虽然是十恶不赦的盗匪,但是还是应该归城防卫处理。不过,王妃,请放心,臣一定秉公执法,严惩不贷。”
“城防卫王大人,这是在说本王妃擅权咯?”汪氏扫了眼这个城防卫。
想当年,还是个毛头小伙子的城防卫,现在倒是满口官腔了。
想用皇命来吓她,还嫩了点。
“臣不敢,臣只是遵照皇上的旨意,没有半分说到王妃。王妃您向来聪慧识大体,自然能体恤下官的。”
“王大人,真的是太高看本王妃了。本王妃自小就被父亲骄纵,从来都不知道什么是识大体。以前在皇宫,更是出了名的霸道。你们现在说本王妃不讲道理也好,不识大体也罢,今天本王妃就是要将这些人杖责一百大板,你们又耐我何?”汪氏给禁军头领使了个眼色。
禁军头领应命而去,一声令下。一时间,整个大厅排出二十多条长凳,直接就将兵马司的人全部按住,啪啪啪的大板子下去,整个大厅回荡的都是鬼哭狼嚎。
这一个个的板子,打在兵马司的人身上,就如同一个个耳光打在所有的人脸上。
汪氏微微一笑,站起身指着自家的禁军头领,朗朗说道:“这是我父亲一手栽培出来的禁军,是给我的陪嫁,这么多年跟着我,一直没用过,今日倒是派上用场了。他下手最为公正,一百下,一个也不会漏。”
包括见惯了大狱刑罚的兵马司都被吓了一跳,一等公汪爵的大女儿,好厉害!
“好了,本王妃今日帮城防卫处罚了这些盗贼,城防卫怎么一句话都不说?”
“王妃,你还想……还想……让本官说些什么?”城防卫心肝一颤,腿肚子都软了,说话也结结巴巴起来。
“王大人不用紧张,你只要告诉我,朱家到底给了你们多少好处,让你们全城通缉小儿?”
城防卫吓的慌忙就跪了下来,练练求饶道:“王妃明鉴,小人从来不认识什么朱家,更没有收过任何贿赂。王妃,您是皇亲国戚,可是也不能红口白牙冤枉小人阿。”
“王大人,你不用紧张,我就是开个玩笑。”汪氏冷冷一笑,她早知道他们是不会承认的。
随手拿出玉牌,亮在众人面前,淡淡的说道:“不过,即使冤枉了你,又怎么样?”
当众人抬头看到这块玉牌的时候,全都呆住了。
这块玉牌,闪着幽幽的绿光,即使在白天,仍然晶莹璀璨,照的人眼睛都睁不开。五条玉龙交相缠绕,拱着一颗硕大的珠子,一看就是皇家之物。
“龙令牌!”禁军令张钱猛的喊了出来。
这句话一出,所有的人都呆住了,传国之宝,龙令牌竟然会出现!
据说,本朝开国的时候,太祖皇帝得了一块稀世美玉,特意做了两块牌子,传给两个最亲近的人,以护佑他们子孙世代福泽绵延,可先斩后奏,永世不受皇家束缚。
谁都没想到,定东王府竟然有龙令牌!
“张大人果然出生皇城,好眼光!本王妃还以为,这里没人认识呢!”汪氏挂出龙令牌,高高举起说道:“见龙令牌如见太祖!”
众人呼啦啦的全都跪了一地,三呼万岁。
城防卫此时想死的心都有了,这个老娘们,手里竟然有龙令牌,今日他是不死也要半残了。
“王大人,那你觉得,本王妃还是在冤枉你咯?”汪氏一步步走下台阶,一步步朝城防卫跪的地方走去。
汪氏这几步走的很是悠闲,可是却如同铁锤一次次打在每个人心头。
城防卫顿时傻了,说汪氏在冤枉他吧,汪氏可以凭着龙令牌先斩后奏,他小命肯定保不住;如果说不冤枉吧,那就是承若收了朱家的贿赂,也就是变相的得罪了王丞相,这乌纱帽也不保。
不过,和自己小命比起来,乌纱帽又算个鸟啊!
“王妃,是小人鬼迷心窍,擅自收了朱家的贿赂,王妃慧眼如炬,明察秋毫,小人不敢隐瞒,愿意检举揭发朱氏以求宽恕。”城防卫如小鸡啄米一般,连连磕头。
在边上的公侯全都吓傻了,平日里定东王府不显山不露水的,谁知道,一出手就是这么大的招数,必杀技啊!
“不错,王大人很是识得大体!”汪氏终是露出了一丝笑容,扫了一眼簌簌发抖的众人,缓缓的说道,“今日我有点乏了,大家都回去该听曲的听曲,该睡觉的睡觉吧。不过,大家先在王府用点便饭才是!”
底下跪着的一众官员全都松了口气,想必今日之事,就到此结束了,谁让城防卫和兵马司这两个人竟然招惹上了定东王府。
活该啊!
众人齐齐摇手道:“王妃,您辛苦了,臣等先告退了。”
这个鬼地方,早逃早好,还留在这里吃便饭,是会吃出人命来的!
“哦,对了……”看着一个个脚底抹油想逃走的官员,汪氏慢悠悠的说道,“兵马司、城防卫、禁军令三位大人……”
兵马司、城防卫、禁军令三个人瞬间就石化了,半只脚都跨到了门口,却还是不的不转过身,心不甘情不愿的跪了下来。
“本王妃最近也闲得很,对于盗匪还是非常关心的,如果还发生小儿的画像出现……”汪氏摸着手里的龙令牌,说的很是风轻云淡。
“王妃,您放心,定不会发生了,臣三人拿项上人头保证。”兵马司三人齐齐摇头。
“不错,大人们用心了。”汪氏淡淡点了点头,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下。
兵马司三人提腿就要跑,快到王府大门口到时候,突然听到汪氏似乎很是漫不经心的说道,“大人们如果哪天忘记了,本王妃有的是时间,好好教教大人们如何做人!”
这三个人,顿时被定东王府那门槛全都绊倒了。城防卫扭到脚脖子,躺在床上一个月下不了地。兵马司摔到了膝盖,拄着拐杖翘着脚走了一个月;禁军卫更倒霉,直接摔到了脑门,据说现在还是痴傻不认人。
从此以后,只要在官场上的人,听到定东王府这四个字,都会没由来的起一个寒战,太可怕了!
大家也对于定东王这么多年,能够快活的活下来,都纷纷表示是个奇迹。
而汪氏也成为御夫有术的传奇,引起了全城妇女的疯狂崇拜,只要谁提到定东王妃,绝对是啧啧啧称赞连连,这也成为当地的一大独特景致了。
而朱家,从此再没有出现过,而朱梨花这个名字,只存留在了那道圣旨里,再没人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