梔妗在原地站了一會兒，這才選擇了無視，只是顧驍怎麼可能就這麼讓她走了呢。
從機場回來之後，顧驍就直接開到了梔妗樓下，之後便一直在車裡等著，也不知道等了幾個小時，從天亮等到了天黑，終於，把她給等了回來。
路燈下，顧驍的臉色看著似乎更黑了，他緊緊地拽著梔妗的手腕，不讓她逃開。
掌心的細膩觸感讓他幾乎把持不住。
“顧驍，鬆手。”梔妗的臉色也是一寸一寸地冷了下來，若說在聽完林楚楚說的那些話之後，心中升起的那幾分柔軟，此刻，早已經渣都不剩了。
顧驍並沒有馬上說話，直直地盯著梔妗，像是要從她的臉上看出點什麼來似的。
夜色已經有些深了，小區裡面很安靜，幾乎沒什麼人出來走動，許是天冷了大家更願意宅在家裡吧。
“去哪兒了？怎麼現在才回來？”顧驍忍了忍，才勉強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溫柔些。
“關你什麼事？”梔妗皺眉，繼續掙扎，只覺得被顧驍握住的手腕火辣辣的疼，根本不用看，她就知道大概是已經紅了。
顧驍低下頭，透著一股無力，“妗妗，你知道嗎，我等了你很久。”
梔妗沒有說話，但是眼神卻分明透露出了一種那又怎樣的意思，看得顧驍呼吸一滯，整個人越發的無力。
“我只是擔心你而已。”聲音低到幾乎聽不見。
“顧驍，我再說一遍，給我鬆手。”
“我不松，我就是不松。”沉默了許久，顧驍才重新開口，看著梔妗的眼神多了幾分執拗，有點兒像是賭氣的孩子，“他是誰？徐時諺，他到底是誰？是你的男朋友嗎？曾經，又或者，即將成為你的男朋友？”
這個問題他憋了整整一個下午了，直到現在，不止一次地想過叫人去查他們倆的關係，但是隻要一想到梔妗會生氣，顧驍又一次一次地按捺住，於是便只能自我煎熬。
“關你屁事！”梔妗實在忍不住爆了粗口，他顧驍憑什麼，究竟憑什麼站在這裡質問自己呢？誰給他的資格？
“我不許！”咬牙切齒似的，顧驍恨恨道，“妗妗，你不許跟他在一起。”
一想到梔妗被徐時諺抱在懷裡還笑得這麼開心的樣子，再反觀現在自己拉一下她的手都被嫌棄死，顧驍覺得自己都快要被逼瘋了，他根本不敢想象，若是梔妗真的跟別人在一起的話，他要怎麼辦？
“顧驍你是不是有病啊？”知道自己不該罵人的，但是梔妗實在是沒忍住，不光是罵人，她甚至還想狠狠地給顧驍來一下，讓他清醒一下，反省反省自己現在究竟是以什麼樣的資格來廢這些話的。
“對，我有病，我當然有病。”誰料，顧驍居然這麼爽快地承認了自己有病的事實。
梔妗哽了哽，一時倒是不知道該說什麼了，人家都承認有病了……
“你走以後，我每天想你想得都快要瘋了，後來你終於回來了，我以為總會好的，但是我卻發現，這種症狀好像更加的嚴重了，明明可以經常地見到你了，我卻越發的不滿足，妗妗你說，我這不是有病是什麼？”
我啊，得了一種名為梔妗的病，早已經病入膏肓了，唯一的解藥，就是眼前站著的這個人。
顧驍看著梔妗，無力的，渴求的，甚至是卑微的，眼底還有幾分自嘲。
心裡的那股子火突然就好像被澆滅了似的，只剩下幾縷青煙。
兩個人都沒有再說話，只是看著彼此，眼神複雜。
“顧驍……”良久，梔妗終於開口，聲音很輕，像是混進風裡面就會聽不見似的，“你真的忘記了嗎？不是這樣的，從來都不是這樣的。”
“妗妗……”
“七年前，你不喜歡我，甚至是討厭我，那麼七年後的現在，也是這樣，也應該是這樣的不是嗎？你親口說過什麼你真的忘記了嗎？需要我一個字，一個字地提醒你嗎？”梔妗的眼神里滿滿的都是控訴，刺得顧驍的心生疼。
“不是的，不是的，對不起妗妗，對不起……”顧驍當然記得，可也正是因為記得，記得太清楚，這些年來，他才一遍又一遍的後悔，一次比一次痛苦，若是有可能的話，就算是殺了他，他也不會說出那些傷害她的話的。
“對不起有什麼用？顧驍，這個世界上最沒用的三個字，就是對不起，有的傷害已經造成了，是這輩子都彌補不了的你懂嗎？”梔妗一字一句地說著，燈光下，能夠清晰地看到眼底泛紅。
有些事情她其實一點兒都不想回想起來，因為每一次的回憶，都是重複曾經的痛苦罷了。
“妗妗……”顧驍也是一臉隱忍的痛苦，那是誰也不曾見過的顧驍，是一個完全陌生的他，陌生到梔妗有一瞬間的恍惚。
她突然冷靜下來，目光也逐漸恢復了平淡，她自嘲一笑。
“其實……我又有什麼資格怪你呢？不過是自作孽罷了。”
其實她早就知道，這件事情並不該怪顧驍，他又做錯了什麼呢？他只是不喜歡自己而已，沒有一條法律規定你喜歡一個人對方就必須喜歡你，這個世界從來就沒有這樣的公平，從來都沒有。
反而是她，一次次地給對方造成了困擾，不顧他的意願一遍遍地干擾著他的正常生活，其實真正應該道歉的人，是她自己才對。
“妗妗你別這樣，是我的錯，都是我，要是我早點兒發現自己的心意就好了。”
“算了吧顧驍，既然事情都已經發生了，一切都已經回不去了不是嗎？現在這樣就挺好的，反正……我早就已經不喜歡你了。”
顧驍心口一滯，他知道，梔妗不是在賭氣，她是認真的。
他突然想起最後一次見面時，梔妗哭著喊的那句話，我再也不會喜歡你了，那個時候，他以為這只是賭氣罷了，她明明那麼喜歡自己啊不是嗎？卻沒有想到，是真的，原來她真的，已經不喜歡自己了。
顧驍突然開始恐慌，這麼多年以來，他一直仗著她的喜歡有恃無恐，等她的時候也是靠著她曾經的喜歡撐下來的，但是現在他發現，原來一切都已經變了。
手突然脫力一般，鬆開了對梔妗的鉗制，這一刻的顧驍，是從未有過的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