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喝杯熱茶暖暖身子。”
伏昭看了眼她手中的熱茶，沒說什麼，接過來喝了一口。
“姑娘早點歇著，奴婢去把茶盞洗了。”
清瑤起身端著茶盞抬腳要出去，伏昭開聲叫住了她。
“清瑤，你跟我多少年了？”
“姑娘怎麼忽然問這個？”
“沒事，隨口問問。”
焚香湊過來，替清瑤回答：“姑娘，你不記得了，清瑤和奴婢一眼，都是七歲開始伺候你的。”
“七歲，那就是十五年了。”
伏昭記得，焚香和清瑤與她同歲，要比她小几個月，可打小，她們一直照顧她，伺候她，做的是粗活，吃的是剩菜。
清瑤揚著一臉笑意：“十五年零兩個月，奴婢記得很清楚，那會兒奴婢來的時候，是冬天，雪下得可大了。”
“你後悔嗎？”
“奴婢不後悔，跟著姑娘，姑娘對奴婢好，要是在外頭，奴婢就只能乞討為生，這麼多年指不定成什麼樣了。”
“真覺得我對你好？”伏昭笑問。
“姑娘今個是怎麼了？怎麼怪怪的。”
燭火幽幽，伏昭含笑的眸子直勾勾地盯著清瑤，似在等什麼，清瑤心虛地別開眼去，不敢和她對視。
“姑娘，奴婢下去了。”
清瑤端著茶盞奪門而出，腳步聲很快便消失在迴廊。
“她走那麼急做什麼？瞧著她更奇怪。”
焚香嘀咕著關上門，回過頭來卻看見伏昭一掌擊在自己的腹部，緊接著翻江倒海地吐了起來。
“姑娘，你怎麼了？”
焚香嚇了一跳，趕忙搬過痰盂接住穢物。
吐了一通之後，伏昭才停下來。
“哎呀，清瑤那丫頭把茶都端走了，姑娘，你等等，奴婢去給你端杯水漱漱口。”
焚香小跑著出去，很快就折返了回來，把手中的水遞到伏昭的唇邊。
等伏昭漱完口，焚香才問：“姑娘，你哪裡不舒服嗎？”
“沒有。”
伏昭擦了擦唇上的水漬，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是茶水有問題。”
“茶水有問題？不可能呀，奴婢剛剛煮好的，能有什麼問題？”
“壺裡的沒問題，清瑤剛剛給我倒茶的時候，趁著和我們說話打趣的間隙加進去的。”
“啊？”焚香目瞪口呆，不相信地搖頭。
“你什麼時候見過有你在的情況下焚香主動給我倒茶的？她是接了命令了呀。”
“姑娘，奴婢知道她是被夫人給收買了，可她沒這個膽子真的下手害你，奴婢始終相信，她只是一時鬼迷心竅，能不能給她一個機會？奴婢去勸勸她。”
伏昭腦海裡掠過前一世的種種，清瑤獰笑著抬起腳踩向她的肚子，鑽心的劇痛猶還在，她渾身戰慄。
焚香還在絮絮叨叨地為清瑤求情：“看在她伺候您這麼多年的份上，姑娘，就給她一個機會吧。”
“焚香，人心裡的惡，你還是知之甚少。”
焚香跪了下來，“姑娘，奴婢打小和清瑤一起伺候你，我和她情同姐妹，她背叛你，奴婢很心痛，可奴婢不願意看她死。”
伏昭只覺得焚香傻，清瑤從來都沒有把她當姐妹，上一世清瑤眼睜睜地看著她被打得血肉模糊，一句求情的話都沒有。
清瑤有的，是勝利後的得意。
“焚香，我給你機會。”
伏昭把她扶了起來，“你說她不會害我，那好，今晚她要是真的沒有動手，那我就放過她。”
“相反，她要是真動手了，你就要親手殺了她！”
焚香緊緊地抓著伏昭的話，重重地點頭。
雨越下越大，催打著窗外的芭蕉聲聲急切，伏昭已經睡下，焚香替她蓋好被子，熄了燈悄悄離開。
門外，清瑤在等著。
“姑娘歇下了？”
焚香點頭，奇怪問：“清瑤，今晚是我值夜，你怎麼還不去睡？”
“姑娘明天只帶你去東山，我不用去，今晚就由我值夜吧，你快去歇著。”
“那行，我去睡會，明個還要趕路。”
焚香沒推辭，打著哈欠去廂房睡了。
看著焚香離開，清瑤在廊簷下又站了一會兒，才輕手輕腳地推開門進屋。
藉著門外透入的天光，她掀開簾帳看向床榻，伏昭已經沉沉地睡了過去。
為了確認伏昭真的睡死了，清瑤輕搖了搖伏昭。
“大姑娘，大姑娘。”
叫了幾聲，伏昭一點兒反應都沒有，清瑤這才放開她，站起身子直勾勾地盯著伏昭，唇角扯出一抹森冷的笑意。
“大姑娘，你也別怪我，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我可不願意當一輩子的奴婢，任人差遣任人糟蹋。”
在暗夜裡，清瑤終於把自己的野心表露無遺，低下頭去拍了拍伏昭的臉，低聲嗤笑，揚長而去。
出了臥房，清瑤看了看四周，確定無人之後躍上高牆，跳了出去。
高牆下，沈妙書和馮氏正著急地等著，看見清瑤出來，馮氏忙問：“怎麼樣？她睡著了沒有？”
“放心吧，我往茶水裡放了大劑量的蒙汗藥，她現在睡得跟一個死豬一樣，我拍了她好幾下都沒動靜。”
“那就好。”
馮氏高興地看向沈妙書身後的男子，“表少爺，看你的了。”
“姑母，我不去。”
男子身材肥胖臃腫，脖子上的肥肉一圈一圈地滾著，肥肉堆擠的臉上，一雙眼睛小得只剩下兩條縫，活脫脫一個豬頭。
“武兒，白天我們不是都說好了嗎？只要這事兒成了，你就可以把她娶回家了。”
沈妙書蹙了蹙眉，生怕他反悔。
“我要娶的是二表妹，又不是伏昭，她都那麼大年紀了，這些年裡頭病著，肯定脫相成一個老太婆了，我不娶。”
“你二表妹那可是要當太子妃的，你也敢想？”
沈妙書壓著聲音訓斥，“我和你母親都商量好了，只要你娶了她，要多少嫁妝都可以，日後讓夷兒幫你在朝中謀個一官半職，這等好事，你上哪兒去找。”
沈武擠著眼睛，還是不樂意。
“武兒，你怎麼就那麼不開竅啊，你不喜歡伏昭，娶了她往家裡一擱，不管她就是，納妾她還能攔著你不成？”
“姑母同意我納妾？”
“只要你今晚生米煮成熟飯，把她娶回去，你愛怎麼做就怎麼做，我和你娘都不會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