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顏一驚,立即抬起頭尋找。
可是病房裡只有她一個人,再沒有第二個。
聲音好聽的男人藏哪了?
兩年前,司靳夜受了重傷,醒來時已經困在薄顏的玉佩裡。他大部分時間都在昏睡,偶爾會清醒,但不能說話。
今天他卻突然發現,自己竟能開口說話了。
他向來睿智縝密,很快就弄明白是怎麼一回事——
薄顏的血滴到玉佩裡,他才可以說話。
只是這個女人,現在被未婚夫拋棄,哭得他心煩。
這才忍不住出聲安慰。
薄顏找不到人,以為是自己哭得太厲害產生的幻覺,沒有再理會。
經過司靳夜這麼一打岔,她也算哭完了,想到陸雲川和程小暖的對話,心裡只剩下微微的漲痛。
她已經知道自己接下來要做什麼。
——她要結束這段感情!
程小暖和陸雲川的對話,表明他們已經在一起很久。
她可以接受陸雲川不喜歡她,接受退婚,卻無法接受那個乾淨的少年腳踩兩條船。
薄顏不喜歡死扒著別人不放,既然陸雲川想要取消婚約,那就取消。
又不是非他不可。
這一次,他們之間算是徹底完了。
“陸雲川,我不要你了!分手!”
剛要把信息發出去,病房門突然被敲響,程小暖走了進來。
薄顏實在不歡迎她,冷淡地說:“出去!”
程小暖看著薄顏紅紅的眼睛,目光裡露出幾分輕蔑,和剛才柔弱可欺的形象像兩個人。
“薄顏,你以前跟我說過,如果我和雲川兩情相悅,願意成全我們。”
薄顏不搭腔,眸裡沒什麼情緒。
程小暖說:“當初我可憐你一個人孤苦無依,不忍心橫刀奪愛。可是出國後,我每天都在想念雲川。這次回國,我才知道雲川對我用情至深。現在我後悔了,想求你再放一次手。我要跟雲川在一起。”
薄顏抿唇盯著她,茶色的瞳孔顯得清冷又孤傲。
“顏妹妹,只要你退出,我什麼都答應你。”程小暖聲音又輕又細,卻透著勢在必得,“自從那晚之後,我再也沒辦法離開他了。”
這話讓薄顏眸光微沉。
雖然她已經決定不要那個狗男人,但畢竟在一起這麼多年,驟然得知這種事,讓她對這段婚約倒盡了胃口。
程小暖突然在薄顏面前跪下來。
“薄顏,求求你成全我們。我真的不能沒有云川。”
程小暖長得不算極美的類型。但勝在氣質柔弱,走起路來像朵風中搖擺的小白花,格外惹人憐愛。只要嬌嬌地紅著一雙眼睛,多的是男人甘願把命給她。
否則,陸雲川那種冷得像塊冰的男人,也不會把程小暖當成心頭寶一般寵著。
不像她薄顏,遇到什麼困難都只能自己忍著。
她孤身一人,無人可依,也只能忍著。
薄顏覺得很厭倦,沉甸甸的眼裡突然起了霧氣。
幾年不見,程小暖還是這麼虛偽。
真是叫人噁心。
“小暖,你在做什麼?”
陸雲川突然奔進來,扶起程小暖。震驚地瞪著薄顏:“只是手指受點傷,你竟然要小暖下跪?”
薄顏原本還在隱忍的眼淚,立即憋了回去。
在狗男人面前哭,她會瞧不起自己。
程小暖低聲說:“雲川你不要罵顏妹妹了,說到底都是我不好。是我對不起她,她被我撞傷,怎樣對我都是應該的。”
“幾根手指能值幾個錢?”陸雲川眸色陰沉得要命:“小暖也受傷了,傷的是腳。她下個月還要參加跳舞比賽,卻不顧受傷追過來道歉。你不接受就罷,還要她下跪?你的心腸未免太惡毒了!”
在薄顏的印象裡,陸雲川不苟言笑,對她說過最多的話就是,好,可以,隨便你。
薄顏從來不知道,原來他還能一口氣說這麼多話,還會這麼溫柔地把一個女人護在懷裡。
今天如果不是親眼所見,以她貧瘠的想象力,永遠也無法想出這種畫面。
眼睛突然痛得厲害,硬撐著才不讓眼淚掉下來。
陸雲川卻覺得不夠,繼續問:“說吧,你想要多少錢,我替她賠給你?”
薄顏的心臟突突一跳,生出不好的預感。
就算要分手,她也不想和陸雲川最後鬧得太難看。
但陸雲川從來不會顧及她的心情,拿出支票填了數字,直直砸到她臉上。
“拿去!”
明明那麼輕的一張紙,怎麼像有千斤重一般,砸得她臉上發疼?
眼淚都快壓制不住了。
可是薄顏還沒有哭,程小暖已經先哭得透不過氣來,一直說著對不起,直接倒在陸雲川懷裡。
陸雲川橫抱著她的寶貝離開,只留給薄顏一個冰冷的背影。
這個背影,也曾經站在她的面前,成為她的保護傘。
她早該明白的,能為她遮風擋雨的傘,也同樣能讓她不見天日。
薄顏怔了好一會,才彎腰把支票撿起來。
一百萬。
居然就把她的感情都買斷了。
近十年的青春和愛,真是餵了狗了!
眼淚到這時才落下來,砸在支票上,數字被暈開。
這下好了,連支票也沒撈著。
“真沒用!蠢!”
突然,那道低沉磁性的嗓音又響起,透著幾分不悅,還有幾分恨鐵不成鋼。
這一回,薄顏確定她沒有聽錯。
是男人的聲音!
就在她病房裡響起。
她扔了支票,開始四處翻找。連床底都沒有放過,最後甚至去掀馬桶蓋。
司靳夜多年來身居高位,接觸的人不管男女,都是高智商且手腕果斷的。還沒見過哪個女人這麼蠢,手裡握著張王牌都能被人欺負成這樣。
而且一個大男人怎麼可能藏在馬桶蓋裡?
他忍無可忍:“不用找,我在這裡。”
薄顏這才發現,聲音是從她玉佩裡發出來的。
她驚奇地摘下玉佩左右翻看。
薄顏平時就喜歡在網上寫點故事,所以不覺得玉佩發出聲音是件恐怖的事,反而覺得挺新奇。
這是母親留給她的玉佩,從來沒有離過身。
怎麼突然會說話了?
難道玉佩成精啦?
司靳夜咬牙切齒:“不準再翻!”
翻得他頭暈。
誰能告訴他,一個寄養在玉佩裡的魂,居然也會頭暈。
世界上再沒有比這更糟糕的事情了!
薄顏趕緊把玉佩放好,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玉佩。
她全部注意力都被玉佩吸引,連剛被分手的悲傷都顧不上了,好奇地問:
“你是什麼東西?怎麼會在我的玉佩裡?”
薄顏留著很厚的齊劉海,幾乎蓋過眼睛,鼻頭紅紅的,顯得又笨又醜。
這樣的形象,真不能算是個美人兒。
但由於剛剛哭過,她茶色的瞳孔像洗過的清月一般,明亮又幹淨。
司靳夜被這樣一雙眼睛看著,心尖微微一動。
他冷哼一聲別開視線,拒絕回答。
昏睡了兩年,不知道司家現在是個什麼狀況。而且這個女人的底細他還沒有完全弄清楚,自然不會把真實情況告訴她。
薄顏猜他是個很驕傲的玉佩。
只好問起別的問題:“你有名字嗎?”
司靳夜說:“你可以叫我阿夜。”
“哪個月?”
“黑夜的夜。”
“原來是阿夜,我叫薄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