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希望在絕望中綻放,熠熠生輝。無數夢想在現實中閃耀,璀璨繽紛。無數堅持在困境中燃燒,溫暖四溢。但是終嫣,所有在他們心中持續的光和熱化成了失落的灰燼。最後他們中的絕大數放棄了,拖著麻木的身軀,營營苟且在這個對他們存在抱有懷疑的世界。
一部分人的絕望化作了不滿與憤怒。他們選擇以暴力對抗,以狡詐生存,以背叛復仇。一部人的失落化作了新的動力,他們選擇以沉默對話,以正直證明,以隱忍共存。
他們從出生之日起,身上就被打上了特別烙印。垃圾DNA序列的異常表達賦予了他們不同的能力。隨著他們長大,異樣的目光從四面八方投射而來。他們在人類的恐懼,質疑,冷漠,不滿中成長。人類稱他們為異能者,在他們看來這個詞語等同於——魔。
他們曾試圖期望得到認同。可是人類卻好像看待瘟疫一般對他們的存在抱有敵意。他們中的許多人的努力都化為泡影。後來他們厭倦了,就像一個個失望至極的孩子一般,不再對周圍人展現他的聰明,勇敢與好奇。他們發現能力就像是命運中無法抹去的詛咒,只有隱藏才能讓他們和正常人一樣繼續活著。
一些異能者錯失了自己的角色,他們以幻想來逃避現實。幻想著自己其實活在一個動畫與漫畫的世界裡。他們是被賦予了特殊使命的角色。越是沉溺在這種幻想之中,他們就越發地將能力與身份混淆起來。他們穿上來自不同世界的奇裝異服,在眾人異樣的目光中忘情地自我表演。諷刺的是,在這時,人們竟然不會因為他們千奇百怪的能力而抱有恐懼。在無知者的眼中,他們只是在cosplay而已。這也是在這個世界上的大部分異能者組織,通常以動漫社團作為外表掩飾的原因之一。
人們不能接受異類,卻能接受異類身披奇裝異服的表演。人們抱著優越感十足的眼神,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們演出,讚歎的同時卻又一次心照不宣地暗想:這條cosplay之路是無法走遠的。當年華遠去,歲月流逝,他們終究不能靠這個‘業餘愛好’維持餘生。而他們卻在cosplay的過程中得到了片刻的,來自人類的認同。
節選自《我們為什麼是二次元》,作者:美麗叔。
“美麗叔這傢伙。”看書的人嘟囔著,發洩著自己的不滿,“胡說八道些什麼呢?”
這時,看書人所乘坐的高速列車忽然呼啦一下竄上了一座宏偉的大橋。從索橋上方傾瀉而下的陽光像是絕了堤的洪水一樣,紛紛從列車南側的窗戶中湧了進來。頓時整個車廂內白茫茫地一片,被純白色的洪流所沐浴著。車窗旁人們紛紛遮住了眼鏡,極力適應這讓人驚歎的強光。
“美麗叔啊美麗叔,這真的是你寫的東西麼?簡直不像你的作風啊”看書的人難以置信地用手指不斷敲打著封面,那一絲絲叩響在硬質銅版紙封面上的噠噠聲很快被淹沒在高速列車內部的嘈雜中。
這也好像當列車駛上高橋時,當所有人都捂著眼睛以防止驟然而至強光閃著自己的雙瞳時,看書人雙眼所放射出的詭異的藍光很巧妙地隱藏在熾白色的光明中,誰也沒有發現。
同樣不被發現的,還有那隻機械爬蟲。此時此刻,它正扭動沾有血跡的纖細軀幹,拖曳著銀白色的尾刺,在車廂的座位底自如地穿梭。靈巧的它躲過了人們不安分的雙腳,以及列車上層層的車載監視器,向列車的那一頭爬去。
車窗外,宏偉逶迤的江面彷彿是凝固住了一般,任憑列車在江橋上飛馳而行,它就那麼不緊不慢地,久久停留在人們的視野中。看書人就像大多數第一次來到這座城市裡的人一樣,支著自己的腮幫,側過頭去,忘我專注著凝望著這泛著波浪與粼光的江面。
機械爬蟲繼續爬動,在車廂與車廂的接駁處,它停了下來,遵照著幾節車廂外的遙控指示,等待自動門的開啟。幾秒鐘之後,車廂門嘩啦一聲打開了,一名身著制服的女乘務員踏著職業的步伐經過了。
“不是現在!攝像頭還沒轉過去!”看書人在遠端的車廂裡默默地想著。
機械爬蟲潛伏不動。當1秒的時間週期走過時,車廂接駁處的攝像頭轉了過去,觀察向另一邊。
車門開始關閉。
“now!”
機械爬蟲倏悠一下,穿過了兩扇強化門的縫隙,繼續來到下一個車廂。
不過列車還是穿過了這條江,駛入到城市的中心城區。乘客們這時開始明顯感覺到車速的下降。他們就要到達目的地了。看著軌道兩旁的的高樓林立,看書人想起了另外的事。回憶和假想也開始交雜起來。
“這娃已經廢了,雙手雙腳都截肢了,還能做啥。”
“不要說走路,可能日常的起居飲食都成問題了,只能靠營養液活著了。”
“你真堅強,這樣都能挺,要換做我,早就撐不下去了……”
他腦海再次迴響起了哪些聲音。來自不同的人不同聲音,共鳴著一曲名為憐憫的哀歌,不間斷地在他的耳邊奏響。他試圖關掉自己的聽覺中樞模塊,但是那沒有用。因為這些聲音的源泉來自於他的記憶。這首他厭惡至極的歌,一直不停地在他的腦中伴隨著過去的痛苦舞蹈著。
“夠了沒?”他自言自語地暗暗說道。像是一下棒喝,直接將這首歌給叫停了。
機械爬蟲又穿過了一截車廂,來到了目標所乘坐的車廂。目標是一個並不重要的官員,他並沒有攜帶保鏢。透過機械爬蟲的針孔攝像,他倒是看到了官員雙手緊抱著的公文包,那裡面有業務介紹人的管制組織所忌憚的審計文本。
想殺人。很濃烈的願望。倒不是出於錢和意識形態的目的。就在3個小時之前,結社智囊團的中的一個人和他交代了這個任務。出於某個比較複雜的嫁禍計劃,他必須要死。
看書人下達命令了,機械爬蟲照辦。
目標還在忘我地看著窗外的風景,那幢非常有特色的環形建築物在他眼前略過。他就那麼入神地回頭盯著它,看著它逐漸渺小下去的宏大背影。
機械爬蟲爬到目標腳邊,對準他的腳踝一針紮下去。
“擦。”目標感覺到自己被叮咬了,連忙俯下身去。就在他低下身子的1秒鐘內,神經性麻痺毒藥也淋漓盡致地發揮了作用,讓他佝僂著的姿態凝結成了永久。
目標死了,致死的化學藥劑沿著他的腳踝神經一直貫穿到脊椎中樞。伴隨著植物性神經的永久失效,他死於頃刻間的心臟驟停。戲劇性的是,他臨死時的另一個姿勢有些醜陋不堪。
那張嘴巴就那麼一直張開著。
就這麼完了?不好玩啊。看書人看到了機械爬蟲的影響,興致索然。
還能來個更刺激的。看書人的心中誕生出了一個更為有趣的想法。
“凹凸,你這傢伙,有的時候玩地太過了。”此時,看書人莫名其妙地又想起了另一個人對他的埋怨。
對了,那個人其實就是這本書的作者啊。凹凸心有不甘,美麗叔總是太謹慎,謹慎到可以用膽小形容了。既然大家都擁有常人所不能有的,那麼為什麼不能按照自己想要的方式來玩呢?
機械爬蟲鑽進了目標屍體的口腔,沿著食道一路向下爬行,在胃部的地方鑽開了一個缺口,直接鑽到進了腸道。
“美麗叔,我跟你說,這個結社沒我凹凸不行。老子做事就是這個風格,你別指手畫腳。反正人類這幫蠢貨也查不出來。”在記憶中,凹凸氣呼呼地反駁美麗叔道:“我們都是人魔!既然這樣,為什麼不能讓我玩地痛快點。”
機械爬蟲在目標的十二指腸中開始閃光,凹凸也在心中倒數著秒數。
5,4,3,2……
“你知不知道,虐殺人者,終有一天下場會和被你虐殺的人一樣?”美麗叔反駁地毫不留情面。
“噗”,機械爬蟲爆炸了,連帶著目標的十二指腸被炸地稀爛無比。目標的肚腩在那一刻臌脹了起來,但是很快又憋了下去。爆炸的威力被凹凸拿捏得恰到好處,既能炸爛他的內臟也能保證不炸破他的肚皮。
“有意思!”凹凸嘴角上揚。
“這樣沒意思,真的。”記憶中的那場爭吵,美麗叔的語氣緩和了下來,“凹凸,我的好兄弟,你要明白,我們不可能過這種日子一輩子,秘結社不過是我們年輕時的避風港,不可能存在一輩子。我們終將有一天,要過上正常人的生活的。“
“你想太多了。”凹凸爭鋒相對地反駁道,雙眼的藍光在美麗叔可以稱得上是精美的面龐上來回掃過,“異能力就是他媽的一個詛咒,我們就是人魔。人魔你懂麼!自出生的那一刻,命運就已經註定了。”
“命運是可以改變的……”
太天真了,凹凸邊想著,將書放進了他寬大的袖子中,手臂上轉動的機械利刃在無聲中將它搗碎成了紙屑。
再多的救贖也無濟於事。他眺望著一旁的鐵軌,憤恨地想著。那一條條通往車站的軌道,象徵著凹凸心中關於異能者永世不變的命運。
除了殺伐,無路可選。我們是異能者,是這個世界上存在的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