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毛躁躁,話不成章,什麼事?”沈妙書有點不滿地睨著馮氏。
馮氏立刻深吸了口氣站直身子,恭恭敬敬稟報:“外頭來了一群捕快,拿著官憑文書,點名要找林修。”
一聽是官兵,沈妙書臉色一變。
伏夷是隱姓埋名到這裡隱居的,因和伏昭身份對換一事關乎重大,最是忌諱和官兵扯上。
“昨晚世子遇上劫匪一事,你們報官了?”沈妙書目光陰冷地看向宋評。
宋評一驚,連連搖頭:“老奴怎麼敢,就是世子受傷,老奴都不敢讓外人知曉。”
“那官府來找夷兒作甚?”沈妙書預感不好,緊鎖著眉頭。
馮氏搖頭:“奴婢問了,可他們態度十分惡劣,不說來意也就罷了,還要硬闖進來,奴婢讓護衛與他們周旋著,趁亂回來稟告夫人。”
馮氏越說越急,春寒料峭她的額頭上卻有細細的汗水,“夫人,他們估計很快就會衝進來了,該怎麼辦?”
沈妙書的臉色陰翳得幾乎猙獰。
相對於不知官兵來意的惶恐,她更怕的是另一件事。
伏夷化名林修,身份憑證都是假的,糊弄一下普通人還行,真到了官府,身份一定兜不住。
若是官府細查下來,發現林修即是伏夷,那將會給侯府帶來滅頂之災。
更讓沈妙書焦心的是,她現在是萬萬不能出面的,堂堂威儀侯夫人,到這個窮鄉僻壤來做什麼?她和林修又是什麼關係?
這一切一切的問題,只要到了有心人那裡,定是經不起半點推敲的。
因伏昭這些年的戰績功勳,建康有無數雙眼睛盯著威儀侯府,不懷好意者居多,此刻,絕對不能出任何亂子。
“夫人,你帶著世子先躲一下,老奴來應付他們。”宋評提出建議,小心翼翼地說:“書房裡有個密室,諒他們也搜不到。”
沈妙書心頭一陣憋屈煩悶,又別無他法,沉聲吩咐:“把世子搬到密室,快點。”
護衛入內,須臾,裡頭便傳出了伏夷殺豬般的痛呼聲,他邊叫邊罵:“狗奴才,笨手笨腳,疼死我了,本世子要剁了你們的手。”
沈妙書立刻衝了進去,伏昭移步跟在她的身後,見得伏夷弓著身抱著一條短腿坐在床上痛哭流涕,兩個護衛手足無措地站在床邊。
“啪,啪。”沈妙書不由分說,上前去照著兩個護衛的臉扇了過去,一人賞了一個耳光。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沈妙書怒斥,接著坐到床上去安撫伏夷:“夷兒,忍著點,來,娘扶你。”
沈妙書一碰伏夷,伏夷甩開她,鬼哭狼嚎:“我堂堂威儀侯府世子,為什麼要躲?娘,去把他們趕走。”
“夷兒,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聽孃的,先跟娘躲一躲。”沈妙書心中亦是不痛快,可眼下的情形,確確對他們不利。
“我不管。”伏夷抱著傷腿,哽著脖子氣急敗壞地吼:“定縣府衙那群酒囊飯袋,本世子在這地兒遭了劫匪,他們不去抓賊,反倒上門來找我的茬,娘,你怎麼能咽得下這口氣?”
沈妙書小心翼翼地拍著伏夷的後背為他順氣,小聲地勸著:“強龍不壓地頭蛇,乖,聽孃的,先避一避。”
伏昭漠然地看著這一對母子,沈妙書話裡意猶未盡,她想點一點伏夷其中要害,可當著她的面沈妙書又不敢。
“母親,他們來了。”伏昭耳尖,清晰地聽到院門外紛沓而來的腳步聲。
沈妙書慌了,直問伏昭:“怎麼辦?”
伏昭鮮少看見沈妙書這般失了主意,她為難地蹙眉:“女兒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來人已到了院中,男人扯著洪亮的嗓子喝道:“林修何在?”
宋評顫了一下,急急說道:“夫人,來不及了,不若你先回避,莫要讓人發現你才好,老奴來應付他們。”
沈妙書不放心,張口欲言,馮氏扶著她往後堂走,“夫人,聽宋管事的,走。”
護主心切的馮氏,半推著沈妙書從後堂快速躲入書房密室。
“大姑娘,你也快走吧。”宋評看向伏昭,急切地催促著。
伏昭看了眼一臉氣憤傲慢的伏夷,她不禁心生悲嗆,伏夷是十足的紈絝子弟,沒腦子沒作為。
同樣是伏家的孩子,她的父母親寧願費勁心力扶伏夷這堆爛泥上牆,都不願給她一條活路。
她豈不可悲?豈能不恨?
伏昭轉身離去,並沒有進入書房密室,而是在後堂折返,躍上屋後老樹,靜等著看戲。
透過敞開的軒窗,伏昭望見幾個捕快湧入,宋評哈著腰迎上去:“官爺,你們這是……?”
當先入內的捕頭滿臉凌亂的絡腮鬍,鷹眼犀利掃過四周,目光鎖定在內室,提氣喝問:“林修何在?”
宋評有意無意擋在內室門前,賠著笑道:“我家公子昨日受了傷臥床不起,官爺可是有什麼事?”
聽聞,捕頭冷哼一聲:“什麼事?”
說著他亮出一枚白玉腰牌,“可認得此物?”
宋評打眼一看,心中頓時一陣咯噔,指著腰牌問:“公子的腰牌,怎的在官爺這裡?”
一問出來宋評就後悔了,因為他馬上就想起來,昨晚上那個劫匪搶走了他們隨身攜帶的包裹,裡面就有林修的腰牌。
捕頭得了宋評的準信,不再理會他,直接沉聲吩咐下屬:“來人,把林修賊子帶走!”
宋評一慌,擋在捕快的跟前,“官爺,我家公子犯了何罪?你們為什麼不由分說就抓人?”
捕頭不耐煩地說:“犯了什麼事?等我抓他回去你就知道了?!”
說完一把推開宋評往內室衝,兩個護衛下意識要去攔,捕頭冷笑一聲,不屑地問:“怎麼,這裡果然是一個賊窩?!”
接著喝道:“都一併帶回去。”
眾捕快齊齊兩刀,宋評連忙呵斥兩個護衛:“你們都退下,我們是清清白白的人家,莫讓官爺誤會。”
說罷躬身給捕頭賠禮:“底下人不懂事,官爺莫要生氣,公子昨夜遭了劫匪,這腰牌便是那時候遺失的,官爺定是誤會了。”
宋評甚是納悶,明明是他們遭了賊,怎麼伏夷反而成了賊了?
“你這狡漢。”捕頭罵道:“被搶劫了為什麼不報案?”
宋評頓時語塞。
捕頭揚手指著宋評和兩個護衛,獰笑著說:“這些人都是同黨,一個都不能放走,都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