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城杏花巷的一處宅院中。
院子中的涼亭裡放著一把黃花梨木的躺椅,躺椅上鋪著一張薄薄的上等錦緞夏涼被。
一名少女正半躺在躺椅上,一手支撐著臻首,一手輕輕握著一本書,眼眸輕闔,明顯已經睡著了。
仔細看去,女子的身上穿著一件輕薄的煙粉色薄紗,裡面是一件白色抹胸長裙,由於側躺,胸前兩座高聳的玉峰能托住一個蘋果。
胸口至脖頸的大片肌膚,就這樣裸露在外。
此時夕陽透過涼亭裡薄荷綠的軒窗紗簾投射在少女的身上。
一層奶黃綠的柔光鋪灑在少女潔白無瑕,光滑細膩的肌膚上,襯托的整個人更加的柔和嫻靜。
四個水靈靈的丫鬟正安靜的服侍著少女。
一個低垂著頭神色認真的捏肩,一個雙手有節奏的給少女捶腿,一個在少女身邊輕輕的打扇。
涼亭內蓮花纏枝三足的香爐內,正燃著上好的沉香,香菸嫋嫋,緩緩在亭子裡蔓延開來。
少女姣好的面容眉頭輕蹙,好似睡的極不安穩,呼吸逐漸沉重,胸口也不斷起伏。
“你到底什麼時候才幫我報仇?你再不幫我報仇就把我的身子還給我,滾回你的世界去。”
少女此時夢境中出現一個八歲的小女孩,渾身溼噠噠的站在她的面前,這名小女孩明顯已經不是第一次來到少女的夢中。
少女雖然有些害怕,可還是勉強鎮定回答:“我已經在佈局了,你不用每次都以這副死樣子出現在我面前,若是把我嚇壞了,就真的沒有人為你報仇了,你看看你都死了八年了,還不去投胎,你沒發現你的靈魂最近都有些透明瞭嗎?”
“我再給你兩個月的時間,若是你再不能幫我報仇,我就毀了這具身體,讓你也和我一樣變成孤魂野鬼,我們正好一處作伴,到時候我把你的這屢孤魂給吞了,你就永遠魂飛魄散,我還能增加鬼力。”
小女孩慘白的臉上滿是陰森的笑,看的蘇流月渾身冒冷汗。
這時那名打扇的丫鬟入畫,輕緩地將錦扇收起,聲音輕靈帶著絲絲焦急。
“小姐,您醒醒,小姐?”
蘇流月被入畫的聲音喚醒,她猛然睜開雙眼,眼裡還殘留著深深的恐懼。
“小姐,您又夢魘了,要不要奴婢去清虛觀請一道平安符?”入畫嬌俏的臉上掛著深深的擔憂,輕輕從懷中取出絹帕,為蘇流緩緩拭乾額角細密的汗珠。
蘇流月想到剛才夢中的情形,接下來的兩個月原主應該不會再來找她了吧?那她終於可以清靜兩個月了。
她來到這個世界已經八年了,蘇流月已經完全適應了古人的生活,甚至是更加享受古代的生活。
前世的蘇流月是一個打工族,因為從小就是一個乖乖女,上學遭到校園霸凌,職場又遇到職場霸凌。
她辛苦熬了一個月做出來的方案,卻被上司拿去搶了功勞,相交三年的男友,嫌棄她素面朝天,邋里邋遢,也劈腿好閨蜜。
工作和感情的雙重傷害徹底擊垮了她。
那一晚瓢潑大雨,她徹底放飛自我,一個人坐在馬路牙子上,被暴雨無情沖刷,身邊放著一箱啤酒。
本就不怎麼喝酒的她喝了個爛醉,眼睜睜看著一輛卡車因為躲避行人朝著她撞過來,而大腦因為酒精的麻痺,導致她整個人彷彿被施了定身咒,清晰的感受著被重卡碾壓的撕心裂肺的疼痛,再次睜開眼,她就魂穿了。
她穿成了一名罪臣之女,且與她同名同姓的蘇流月身上。
原主爹爹是戶部尚書,因為擋了別人的路,被陷害,皇上下令抄家問斬,那年原主才八歲。
但原主從小就是爹孃的掌中寶,為了能讓她活命,爹孃在最後關頭把她送給了一個平民百姓之家做童養媳,後又託世交淮南侯,把蘇流月再買回來。
這樣蘇流月經過一倒手不但能免去一死,還不必在民間受罪,這也是戶部尚書對女兒最後的愛了。
淮南侯收了戶部尚書五萬兩銀子,只用二十兩銀子就把原主買回來,把原主安置在了杏花巷中。
原主因為是孤女,淮南侯是外男也甚少去探望,但是卻叮囑夫人柳氏隔三差五去杏花巷坐坐,至於柳氏有沒有去,淮南侯並不知情。
原主經常沉浸在對爹孃的思念中,亦無心約束下人,導致下人愈發大膽,竟然到了奴大欺主的地步。
那年冬天原主被惡僕推入荷花池裡,原主不會浮水,被溺斃,正好被蘇流月借屍還魂。
她醒來後就決定徹底重生,無論是原主還是前世的自己,她都要和她們做個了斷。
這一世她要做一個有錢有閒的精緻利己主義者,好好享受這得來不易的重生機會。
因此,穿越來的第一件事,她就收拾了惡僕,利用僅剩的一百兩銀子偷偷在外面做起了生意。
她前世就是學霸,來到這個世界後更是混得如魚得水,沒有親人,沒有熟人,全世界就她自己,不用費心隱瞞她的變化,一切都是新的開始。
她用八年時間建立了自己的王國,還收了一批忠心耿耿的追隨者。
她這才發現,原來不付出感情,不內耗,所有可以利用的人,她都可以看成,為她服務的棋子,毫不手軟的利用,她竟可以活的這麼瀟灑滋潤。
唯一一點不盡如人意的是,八年前原主在冰冷的水裡浸泡太久,傷了身子,這八年她每天都在盡心調理,前段時間終於有了不少起色,而且原主的魂魄好像一直沒有離開,一旦她入睡便會想方設法的侵入她的夢中警告她幫原主報仇。
蘇流月其實已經查出了陷害原主一家的罪魁禍首,也已經開始佈局,奈何原主還是小孩子的心智,等不及自己收網,那她也只能加快腳步。
現在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也是到了收網和施行另一個計劃的時候了,她也要離開這住了八年的杏花巷。
她這麼大的家業,以後難道就要拱手讓人?等她百年之後,她掙的這麼多錢沒人花!
還真是應了那句:人死了,錢沒花完,你說氣不氣人?
所以她想了一個兩全其美的法子,既能幫原主報仇,離間仇人的母子關係,還能要一個孩子,能繼承她的產業,還能為她養老。
她現在雖然瀟灑自在,可是沒有孩子,她能想象自己老了可能都不得善終。
其實她心底裡還想彌補前世的遺憾,那就是一定不要讓自己的孩子成為像前世的自己一樣,沒有主見,打不還手,罵不還口,任人欺凌的窩囊廢。
她在臨行前的最後目標:收網,離間仇人,懷孕,跑路。
正在蘇流月沉思之際,另一個大丫鬟知畫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小姐,您今日的日光浴時辰已經到了,該用晚膳了,向醫女已經為您備好了藥膳,涼了就失去藥性了,奴婢扶您移步膳廳吧?”
蘇流月聽聞,微微揉了一下太陽穴,手中的書本也被她輕輕放在小腹上,捏肩的知畫立即動作輕緩地拿過書本,用帕子包上放在一旁的大紅酸枝鑲楠木半圓桌上。
這本書是小姐最喜歡的一本保養秘籍,知畫保管的時候很是仔細。
蘇流月輕微的挪動了一下身子,彩畫和春畫趕緊彎下腰,從兩邊動作輕緩地扶著她坐起來。
少女渾身柔軟仿若無骨,肌膚嬌嫩,稍一用力便會留下一道紅痕。
兩個丫鬟服侍的十分小心,動作輕柔且仔細。
“走吧,我也躺累了,起來活動活動。”少女清甜的嗓音,帶著一絲空靈,聲音婉轉如同黃鶯,很容易讓人不自覺沉醉在她的聲音裡。
知畫從旁邊的小榻上取下一雙精美的牡丹繡花鞋,鞋面是用上等的綢緞製成,鞋口還墜有一圈珍珠。
蘇流月將如玉般的一雙玉足從紗裙下露出來,白膩的肌膚上被柔和的夕陽照的泛起一層暈黃的光。
飽滿圓潤的腳指頭如同一顆顆上等的珍珠,泛著瑩瑩的光澤,小巧的腳被知畫的手握著輕柔的塞進繡花鞋裡,仿若那雙腳是上等的玉器,一碰就碎。
“小姐,世子來看您了。”入畫輕緩中帶著恭敬的話語輕緩的在耳邊響起。
而蘇流月聽見“世子”兩個字,低垂的眼眸中閃過一抹算計,她的棋子來了。
淮南候的嫡長子沈亦初剛剛弱冠之年,已經被淮南侯請封為世子。
原主沒有家破人亡的時候,兩家曾有意促成兩姓秦晉之好,後來蘇家出事,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蘇流月被安置在杏花巷後,沈亦初每隔十天半月都會來看看蘇流月。
沈亦初是一個為人端方且溫柔的謙謙君子,每次來杏花巷,都恪守規矩,隔著屏風在大廳內和蘇流月說幾句話,且大廳內必須有丫鬟守著。
侯夫人曾經和沈亦初提過,讓沈亦初納了蘇流月做妾,這樣不僅能全了兩家的情誼,還能照顧蘇流月。
可是沈亦初卻堅決不同意,他要麼明媒正娶把蘇流月娶回來做正妻,要麼就認蘇流月做妹妹,總之不能委屈了蘇流月。
侯夫人肯定不會同意蘇流月成為世子夫人,若是以前,侯夫人巴不得成全這門親事,可是現在的蘇流月就是一個孤女,無權無勢,沒有孃家支撐,侯府的世子夫人怎麼能是一個孤女?
後來侯夫人就再也沒有提過讓沈亦初納蘇流月的話了。
在沈亦初心裡對蘇流月更多的是同情,他一直把蘇流月當妹妹對待,畢竟兩人也算是青梅竹馬長大的。
“入畫,你附耳過來。”蘇流月聲音輕緩,卻帶著一絲算計。
入畫快走兩步,低頭,附耳。
“小姐,您有什麼吩咐?”
蘇流月在入畫耳邊低低的交代了幾句,入畫低斂的眼眸中閃過一瞬間的驚愕,立即又歸於平靜,輕點下頜,又輕緩的施了一禮,這才退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