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村裡的廣播很響,廣播員用急促語氣喊話:陳某某,請務必下午三點到村部交計劃生育罰款……
一覺醒來,眼睛乾澀,眼皮如同灌鉛一般,杜仲摸了一下自己的嘴角,
竟然有血!
杜仲像撞見鬼魂一樣的找了面鏡子,鏡子中出現了一個身形消瘦,臉色蠟黃,沒有一絲血氣,穿著一件破破爛爛的白色背心男人。
他踉蹌的起身顛了好幾步才走正,踏馬的,連走路都走不穩,簡直是一個廢物!
一推開門,他發現破舊不堪的客廳裡面空無一人,聽到房間內有窸窸窣窣的水聲。
推開房間門一看,一個女人剛剛扣上白色內衣,正要套上外套。
看到他之後,女人驚恐的退後了幾步,然後才快速的拉下衣服,擋住內衣。
明眉皓齒,皮膚非常白皙,而且身材很好,這女人簡直就是他心中完美女神的樣子。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杜仲本能的關上門。
“他竟然跟我說不好意思,我沒有聽錯吧?”
白素雲喃喃自語,幾乎不能相信那個酒蒙子會跟自己道歉。
杜仲也發現了不對勁,這女人的反應不對呀,如果是擔心被自己看到,應該是先拉下衣服,怎麼可能是先閃躲後退,回想一下,剛才好像看到了這女人臉上有淤紫斑塊。
這到底是哪裡?
他眼睛掃了一下牆上的掛曆,寫的是1990年,5月16日,星期三。
回到了90年代!
這時,一些零零碎碎的記憶如同海浪一般,衝進了他的腦海,他認真的整理了一番。
杜仲,25歲,有嚴重酒精依賴症,平時對老婆白素態度極其惡劣,一喝酒就家暴,白素雲經常被打得鼻青臉腫,有個養女叫柳兒,妻女平時看到他,就如同看到閻王一般害怕。
酒精依賴症?
杜仲看著地上酒瓶,這個酒是棕色,應該是自釀藥酒,越看越覺得奇怪,拿起一個剩半瓶酒的酒瓶走出去,手一抖。
啪
碎了。
這時一個粉嘟嘟的小孩子,扎著兩個羊角辮,踉踉蹌蹌聞聲跑過來,眼淚噼裡啪啦的往下掉,嘴裡一直喊著:“不要打我媽媽!不要打我媽媽!”
女人也聞聲開房門跑出來了,以為他把孩子打哭了,衝:過來把孩子奪了過去,把柳兒抱在懷裡,心疼的問:“他是不是打你了?”
柳兒搖搖頭說:“沒有,爸爸沒有打我。”
杜仲趕忙解釋道:“你別誤會,我沒有打孩子,是酒瓶碎了。”
對於眼前這個男人摔酒瓶,砸盤子,她一點也不意外,他每次酒精依賴症發作的時候都這樣。
“我是不是嚇著孩子了?”杜仲小聲問道。
這個人到底怎麼了?白素雲微微的抬頭,用詫異的眼神看著杜仲。
她突然發現這個男人的眼睛裡有光了。
他以前沒有酗酒的時候眼裡也是有光的,但是沒有現在這麼亮,酗酒之後就眼神渙散,整天渾渾噩噩。
是自己錯覺嗎?
氣溫很高,地上的酒慢慢蒸發掉,杜仲發現土磚縫裡有一層薄薄結晶體,在陽光下閃閃發亮,如同一層薄霜。
什麼玩意?
正常酒不可能有這玩意兒,要是能找到藥品成分檢定機構測一測這玩意是什麼成分,立馬就能知道了,但是現在這個年代想要找到這樣的機構可不容易。
杜仲一直看著,隨後拿了一個玻璃瓶用小毛刷把那層白色粉末掃進瓶子裡。
他一起身,突然感覺到眼淚直流,一直打噴嚏,他自己有些慌張,這到底怎麼了?
酒精依賴症發作了?!
而白素雲似乎很有經驗了,她趕緊支開柳兒,說:“你先出去,我帶爸爸去房間裡面。”
柳兒知道每次爸爸流眼淚的時候,就是他酒精依賴症犯了,她都會乖乖的躲開,然後在窗戶看著父親。
啊,太難受了!杜仲覺得自己心跳加速,似乎都快喘不過氣來了,渾身的毛孔都立了起來。意識似乎在逐漸被剝離,肢體動作逐漸不受控制了,感覺有一群螞蟻爬入自己的體內不斷的噬咬自己肉體。
真是酒精依賴症發作了!
白素雲一直喊:“杜仲,杜仲……”
她想要讓杜仲清醒過來,但是杜仲的眼神越來越模糊,意識似乎要被剝奪了。
杜仲把白素雲推了出去說:“你不要進來,我快失控了。”
“我不能出去,我怕你傷害自己,我不會出去的。”
“啊!啊!你出去吧,我求你了。”白素雲被杜仲推了出去,接著杜仲把門鎖了起來,坐在門後面,雙手無助的抱著頭,感覺身體已經和靈魂脫離了似的。
他看到了地上酒瓶子還有小半瓶,眼神中滿是渴望。
喝上就好了。
我不可以!
絕對不可以!
他拿了一條破舊毛巾折了三折再對摺放在嘴裡用力的咬著。
就這樣一條厚厚的毛巾被他生生的咬穿了。
熬過之後,整個腦袋瞬間放空了,感覺自己就跟死過了一樣。
這種感覺太痛苦了,簡直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杜仲上一世是臨床經驗豐富的外科醫生,他知道這肯定不是單純的酒精依賴症,這個戒斷反應太強烈,但是他現在沒有心思琢磨這其中原由。
這種感覺太可怕了,必須要離開這個該死的世界!
一定要離開,不管用什麼方法!
這是他現在腦子裡唯一的想法。
我是出車禍來到這個世界的,也就是說我再出一場車禍,有可能回去了,當然也有可能直接去見閻王了,但是直接死了也總比該死的酒精依賴症發作痛快。
打開了門。
白素雲驚詫的發現自己的丈夫居然挺過來了,滿是擔心的問:“怎麼樣?”
“沒事了……”杜仲嘆了口氣。
她遞來了毛巾給他擦汗。
杜仲接了過去擦擦汗說:“謝謝!”
他看了看她母女二人,心裡五味雜陳,說了一句:“我出去一下。”
白素雲問:“要不歇歇再出去?”
“還好,覺得有點悶,想出去透透氣。”他隨便找了個藉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