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兒低聲說道：“可是媽媽說咱們沒錢，不能惹事，吃虧是福。”
杜仲向來不信吃虧是福這一套，他耐心解釋道：“如果吃虧是福，那這福得給別人，咱不能要，這道理以後爸爸慢慢教你，你就懂了。”
“爸爸，你看，那個拖拉機在跑耶。”
“他娘無人駕駛呀！”杜仲才想起這事兒，也驚呼道。
這拖拉機一直在蹦蹦跳跳的亂衝，直到推翻了潘蓮花家的牆，才停了下來。
回到家後，白素雲臉上滿是擔憂之色，擔心道：“她要是來找我們麻煩可怎麼辦？”
“放心，有我在，誰敢動你們母女一根汗毛，我讓他好看！”杜仲信誓旦旦的說道。
既然是為了她們母女二人留下來，那便要誓死護其她們周全，誰敢動她們母女一分一毫，他便要那個人付出巨大代價。
看著破舊的房子，殘破的庭院，衣櫃裡那些破破爛爛的衣服，杜仲想著一定要努力掙錢讓她們母女二人過上好日子。
白素雲看到杜仲手指關節在滲著血絲，說：“哪裡磕到的？”
杜仲啞笑，總不能說自己啟動拖拉機的時候碰傷的吧，太損自己英雄形象了，說：“可能是那一巴掌太用力，反作用力傷到自己了。”
白素雲心疼道：“我去找點草藥給你擦吧。”說完，去門外拔了一些止血草，拿進來。
杜仲一眼就認出來，笑著說道：“這是夏枯草吧。”
白素雲點了點頭，把它放在嘴裡嚼碎，然後敷在他的指關節面上。
杜仲微微一笑，他的笑容自己都覺得很彆扭，應該是很久沒有笑過了。
她看到他久違的笑容，心裡湧入一股暖流。
杜仲問：“我之前經常打你，你為什麼還要幫我上藥？”
白素雲搖搖頭，抬了抬下巴，說：“那是你酒癮犯了不清醒的時候打我的，我不跟你計較。”
這句“我不跟你計較”剛剛說出口的時候，杜仲的眼眶紅了，如果自己能有這樣的女人，該多好。
柳兒過來了，其實小孩子的預感是很準的，她看著今天自己父親的樣子跟以前不太一樣，本能的想要靠近他。
“爸爸疼嗎？我給你吹吹好不好？”她肉嘟嘟的小臉頰鼓著氣，然後輕輕吹。
從杜仲的關節面輕輕的吹拂過來，這一陣風帶著淡淡的奶香味，有些絲滑，有些香甜，他忍不住想要去摸柳兒的頭，但她似乎有陰影般的本能閃退。
柳兒看著他的眼睛再慢慢湊近，讓他摸著頭。
這一刻，杜仲覺得其實留在這裡也不錯，妻子賢惠，孩子可愛，夫復何求。
白素雲給他敷完藥之後問：“你餓了嗎？”
玩了一下午拖拉機，此時的杜仲早已飢腸轆轆，說：“有點餓了，有什麼可以吃的嗎？”
“我做了幾個饅頭。”
“有饅頭啊。”
“那我去給你熱一下。”
白素雲轉身去廚房，輕輕的嘀咕了一句，要是每一天都能這樣，該多好啊。
柳兒跟杜仲呆了一會兒，她覺得眼前的爸爸很好，但是有些陌生，她沒敢呆多久，就往廚房裡跑，抱著媽媽的腿說：“今天的爸爸好像跟以前的爸爸不一樣。”
白素雲蹲下身子與柳兒雙目平視，耐心的跟她說道：“柳兒，不管爸爸是什麼樣的，他永遠是你的爸爸，懂嗎？不能讓別人看不起你爸，你也不能看不起他，你今天做的沒錯，但是要學會保護自己。”
柳兒點了點頭，說：“柳兒知道。”
“但是媽媽還要告訴你一點，就是爸爸難受的時候，你就不要靠近他，那個時候爸爸是不知道的，很容易傷害到你。”
“柳兒都懂。”
他們母女講話的時候，杜仲都聽到了，這是一個合格且優秀的母親，也不知道這個人渣是怎麼下得去手的。
他走進去說：“我幫忙燒柴火吧。”
“不用，你去歇息吧。”
“我來燒吧。”
火光映在這個男人的眼睛，白素雲發現眼前的這個男人，似乎精氣神都變了。
難道就真的跟柳兒說的一樣？他不是杜仲？她認真的再看了幾眼，他就是杜仲啊。
杜仲笑著問：“你看什麼呢？”
白素雲開玩笑的把炭灰抹在他的臉上，說：“我看你臉上有灰呢？”
杜仲心道，不可能！我一個外科醫生，無菌觀念是最基本的原則，怎麼可能把灰碰到臉上？
他否認道：“怎麼可能？”
女兒嘿嘿直笑一直說：“爸爸是大花貓，爸爸是大花貓……”
杜仲不信起身去水缸旁邊，低下頭往水缸一看，還真的有一條黑灰掛在嘴角上。
他不露聲色的抹了一個黑灰在手上，說：“素雲你鼻子怎麼啦？”
“臉上有一個髒東西。”
他輕輕的在白素雲的嘴唇上抹了一下，說：“好了，拿掉了。”
柳兒看到媽媽的嘴唇上面有一道黑灰，咯咯咯笑了起來，說：“媽媽變成老公公啦，媽媽變成老公公啦……”
白素雲白了她一眼，說：“我要報復你們，還有，柳兒是最壞的，她一直取笑我們倆。”
白素雲給杜仲使了一個眼色，故作邪惡的看了一眼柳兒，柳兒發現不對勁想要跑，還沒跑開就被白素雲逮住了。
“媽媽放我下來，媽媽放我下來。”兩隻小腳一直撲騰。
“偏偏不讓你下來，看你還敢說媽媽變成老公公嗎，我要讓你爸爸把你變成小媒婆。”
“柳兒不敢了，柳兒不敢了。”
杜仲用指尖抹了一個灰，輕輕在柳兒的下巴點了一個黑灰，然後抱著她去水缸，問：“像不像小媒婆？”
柳兒看到水缸中的自己，咯咯大笑了，說：“我是小媒婆了，我是小媒婆了，以後柳兒要給你們說媒，爸爸你嫁給媽媽吧。”
白素雲糾正道：“只有媽媽可以嫁給爸爸，爸爸是不能嫁給媽媽的。”
“哦，柳兒知道了。”
說話之間他們聞到了一股糊味，白素雲剛要去拿蒸籠的時候，杜仲身手非常快，放下柳兒，火速趕往灶臺，將蒸好的饅頭滴溜起來。
她愣愣的看著，自從杜仲變成酒蒙子之後，連走路都很費勁，怎麼可能像今天速度如此之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