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林邑……”房玄齡不愧是大唐宰相，對大唐周邊的小國瞭如指掌。一聽到象林邑這三個字瞬間就知道占城在哪裡。
當下，與長孫無忌低聲說道；“原來是那個疥廯小國啊，不過古籍上記載此地盛產犀角象牙，並無占城稻這一良種。不知賢侄從哪裡知道的這一消息？”
“房玄齡！”程俊正準備呵斥房玄齡，但又被秦叔寶充滿威脅的目光制止。無奈的翻個白眼，說道。“咳咳……那個……房伯伯。上課要認真聽講，不要說悄悄話！”
又低著頭奶聲奶氣的埋怨，“你們這群學生真難帶，一點課堂紀律也不講。”
這……好吧，就算在皇上面前，房玄齡也能隨意和任何人攀談，沒想到今日在這竟被毫不客氣的教訓了。
當真是……鐵面無私的小娃娃！
房玄齡笑著解釋道：“這非是老夫不講紀律。……關鍵是你說的和古籍上記載的有些不一樣。古籍上記載象林邑盛產犀角象牙，硬玉之類的寶物，並無任何占城稻的記載。這……會不會是賢侄你弄錯了？”
“盡信書不如無書，”程俊揮著小胳膊。語氣中充滿著不屑。“房伯伯你還是太年輕，只會從書本上找答案，不會從生活細節上推理……”
房玄齡臉色一黑，被一個八歲的娃娃說太年輕，他也是醉了。
“你看啊，咱們長安內也有從象林邑過來的商人，他們怎麼說象林邑的農夫的……”
“每日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憊懶不堪。待到播種時分只需隨意將稻種灑在農田，就有吃不完的糧食，更甚者，田間的稻穀熟了都不去收穫，生生的錯過下一季度的收成……”
下一季度幾個字眼上加重了語氣，讓房玄齡一聽就知道什麼意思。
房玄齡此刻果然陷入了沉思中，腦中飛快的回憶著林邑的所有資料。
象林邑據古書記載。此地原是漢代所置日南郡的象林縣。幾百年前，象林縣功曹之子叛亂，自建了占城國。中原稱之為象林邑或林邑，
幾百年來，占人在象林邑不斷繁衍生息，逐漸的也變成了一個大唐承認的小國。這占城國好似這幾百年來就從未缺過糧食，而且這個國家的農夫是出了名的憊懶。
長安坊間一直都有關於象林邑農夫憊懶的趣談，平時聽了只是笑罵幾句了事，還從未有人想過這趣談竟然包含了占城稻這種利國利民的絕世糧種。
這當真是自己失職！
程俊搖搖小腦袋，裝出一副怒其不爭的樣子。訓徒弟似的嘆道：“房伯伯，你不行啊。身為大唐宰相怎麼能只相信書本上的東西呢？”
“正所謂，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這世間的道理，不是全部都寫在書本的，而是遍佈這世間的每一處地方，”
“我們要有一雙善於發現的眼睛。這樣我們才能保證自己不被這紛擾的世界所迷惑……”
房玄齡苦笑不已，這次竟然讓這小傢伙當成徒弟給教訓了，當真是好沒面子。
不過這小傢伙說的話倒是挺好，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
真是一句好詩。
若是自己能順利收這小傢伙為徒，那該有多好啊。
當下，房玄齡就打斷小程俊。開始轉移話題。“占城稻的事情老夫自會派人去查，大家就不必關心了。今日大家齊聚在此是為了收程俊賢侄為徒的，大家可不要本末倒置。弄錯了來來這裡的目的。”
又一臉微笑的看著程俊，飽含深意的問道：“剛剛賢侄你提的問題，諸位大臣都有各自的回答，甚至賢侄你自己也有自己獨到的見解，不知賢侄對諸位大臣的答案是否滿意？”
“亦或者，賢侄全部都不滿意，咱們再出一題，大家再次比試也未嘗不可。今日無論如何也是要讓賢侄找到一個滿意的師傅的。”
程俊搖搖頭，語出驚人的說道：“再比就不用了。剛剛的答案已經告訴我了，你們全部都不是我想找的師父！”
什麼！這下諸位大臣徹底坐不住了。忍不住直接震撼當場。
他們怎麼也想不明白為什麼程俊這麼簡單就全部否認他們！
難道真的是因為自己的答案與程俊自己說的標準答案不一樣？
可笑！民穩那種冠冕堂皇的話只是平時喊喊口號。糊弄糊弄皇上和百姓還行。真正想要為百姓辦實事的還是要走我們的路。
程俊看著滿臉不可置信的眾人，緩緩的說道。“諸位大臣覺得可能我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但這確實是我內心的想法……”
“諸位大人的學識都很好。各自都有各自擅長的地方，但總歸說起來就是三條路，官道，儒道，和兵道。”
“若我走官道，做到頭無外乎魏大人和房大人。要麼成為一忠直敢言的諫臣，要麼成為一能力出眾的宰相。”
“若我走兵道，窮其一生也無外乎李大人這種程度，做個掌握天下兵馬的大元帥。為我大唐開疆擴土。”
“ 若我走儒道，有孔聖人珠玉在前，我最多最多也就是個注經釋義的儒生……”
“這種一眼就望到頭的道路雖好，但我不想要。我程俊這輩子就是要做到別人不可能做到的事。”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此言雖有狂妄之意，但不能表達我內心的萬一。我就是要走一條無人走過的道路，為這世間疾苦的百姓做一些貢獻。”
諸位大臣盡皆倒吸一口涼氣，心中止不住的驚駭。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這是何等的豪情壯志！
毫不客氣的講，就算孔夫子在世，也不過是這樣吧。
諸位大臣眼前彷彿看見了，孔子周遊列國前的那種倔強！那種奮不顧身，那種捨身取義。
這一刻，程俊稚嫩的聲音，此刻諸位大人聽起來是那麼的成熟穩健。就連程俊那矮小的背影此刻也似乎高大了許多。
眾人彷彿看見了一位全新的聖人正在緩緩誕生。
“你到底要研究什麼？”孔穎達終於忍不住心中的驚懼。駭然問道。
“我要研究民道！”程俊稚嫩的嗓音裡帶著一絲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