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天剛矇矇亮。
董丞府的一間書房內,依舊燭火通明。
房內,只剩下一臉疲態的董丞。顯然為了衣帶詔之事,又籌劃了整整一夜。
這時,一個身手矯健的黑衣人,悄無聲息的跪在董丞面前。
“哦?你是說,昨夜有刺客刺傷了張簡?”
董丞一字一句揣摩著這句話背後的含義,臉上的褶皺嵌得更深了。
按理說,刺客行刺,定會呼救,以求得家僕及巡邏士兵解救。
可從眼前探子帶回來的消息,卻是他膽大搏鬥,獨自抵抗,最後刺客只傷而不殺,還莫名逃跑。
“此人不能留,找個機會,手腳乾淨點!”董丞面沉似水,話裡充滿殺意。
對於想不通,又隱約感覺對衣帶詔計劃有威脅的人,董丞一貫做法,簡單粗暴的殺之。
特別是楊修道破此人的危險後,讓他越發的不安。
雖然楊修說過此人是荀彧的學生,又為朝廷議朗,並且還加入衣帶詔。
殺他會引起多方勢力的騷動,可和那個計劃相比,微不足道。
他可不會任由楊修肆意拿大漢作賭注,來和一個小子玩什麼遊戲,只為獲得個人的成就感。
並且他認為許都需要一場混亂,一場讓漢室喘息後猛烈反擊的混亂機會。
與此同時,尚書檯一張堆滿文書竹簡的書案前,同樣有一張疲倦且憂慮的臉龐。
昨晚整整一夜,荀彧同樣在忙碌著。他的忙碌,既是為了曹操也是為了漢室。
荀彧認為只有曹操,才能讓孱弱的漢室,在各個強大且充滿野心的軍閥勢力之中,得以生存和延續。
所以才從一開始,就極力建議曹操迎奉天子,讓流落的天子得以安定,繼而保全了漢室。
曹操一直做得很好,尊崇天子,禮儀有加。
荀彧也盡心竭力為曹操出謀劃策,輔佐一統北方,被曹操讚譽為“吾之子房”。
如今曹操前往官渡與袁紹進行決戰,這很關鍵,但也很混亂。各地勢力蠢蠢欲動,都想在戰後為自己留一條後路。
荀彧的任務就是處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讓曹操在正面戰場心無旁騖。
他輕柔著太陽穴,緩解了熬夜帶來的脹痛感,沉重的眼皮緩緩垂下,卻始終不敢合上。
因為在他腦中,還有一件極其重要的事,這關乎士族這支重要的力量。
“荀令君為曹司空盡心竭力,令晚輩敬佩不已呀!”
房門外傳來一個年輕且自信的聲音,語氣中帶著敬重。
“呵呵,是德祖啊!這麼早到此,有什麼事呀!”
荀彧的語氣謙和中透著隨意,看樣子兩人相熟已久。
他對楊修的到來並不意外,因為這個人在年輕一輩中很出色,並且已被舉薦孝廉。
楊修時常能說出一些大膽且可行的方法,處理政事,為荀彧減輕不少壓力。
“不知道兩日後,月旦評的事情,荀令君可有安排!”
楊修直奔主題,對於聰明人,繞彎子反而顯得做作。
“月旦評”是汝南郡人許劭兄弟主持對當代人物或詩文字畫等品評、褒貶的一項活動,因常在每月初一發表,故稱“月旦評”。
無論是誰,一經品題,身價百倍,世俗流傳,以為美談。
現在本是官渡之戰時期,舉辦月旦評本是不合時宜。
可曹操認為,在這混亂時期,士族人心惶惶,且人才匱乏。
為了穩定和挑選年輕一輩的士族優秀子弟,舉辦“月旦評”就顯得很有必要。
而且這次,也是官渡大戰時期,最後一次的重要活動。
荀彧深知這次活動重要性,想親力親為,隆重準備舉辦。可分身乏術,處理軍國政務和鎮壓躁亂就耗費他大半心力。
不過如今楊德祖來了,就好辦了。
荀彧精神一振:“這麼說,德祖你答應了?”
“之前晚輩拒絕主持月旦評,自認為資歷不足。但見荀令君如此操累,也想為漢室分擔,盡一份力!”
楊修把“漢室”兩個字用得極為微妙,既表明做這事雖是通過曹操司空府操辦,卻是為漢室選拔人才。
又間接表明自己不會以權謀私,能把握分寸。這讓夾在漢室與曹氏的荀彧更加安心和放心。
“德祖,你的才能有目共睹,就不必謙遜了!”
荀彧點頭一笑,眼角的褶皺也少了幾分。
“對了,這次參加月旦評的士族子弟,可有優秀之人?”
楊修隨意問道,但原本散漫眼神變得專注,彷彿這才是他感興趣的東西。
“因為這是最後一次月旦評,所以來的名家士族優秀人才著實不少啊!有……”
“我倒覺得張世竹不錯!荀令君可推薦他參加此次月旦評。”
荀彧輕撫額頭,腦中飛快搜尋著這個陌生的名字。
“就是荀令君的門生,張簡。對了,世竹是他即將加冠的字,張世竹,不錯的名字哦!”
楊修一直重複張世竹几個字,好讓荀彧加深印象。
“你見過張簡?”
荀彧露出複雜的神情。
“倒是不熟,不過是聽議郎吳碩說過,他對世竹極為佩服呢!荀令君可知道世竹這兩個字含義嗎?”
荀彧眉頭稍緩,顯然也知道張簡與吳碩關係不錯。只不過他疑慮的是,楊修怎麼突然關注起張簡來了。
也不等荀彧回答,楊修身子一挺,語氣鄭重道:“世世代代保持匡扶漢室的本心,做個錚錚傲骨的漢臣,重振大漢之威。”
楊修模仿昨晚張簡的語氣,大膽且重點的說出那段忠心誓言。
荀彧渾身一顫,掩飾不住內心的激動,原本熬夜佈滿血絲的眼中,越發紅潤,竟潮溼了起來。
一直以來,荀彧舉薦過不少人,有戲志才,郭嘉,荀攸,陳群等,其中大多在曹操身邊得以重用,獲立戰功,聲名鵲起。
但是張簡已經跟隨自己五六年,卻只是一個名不見經傳,最近才任職的一個小小議朗。
其中的原因,大家心照不宣。張簡不是大家士族子弟,甚至只是跟隨已故父母,流落到潁川的難民,身份極其卑微。
不過張簡務實能幹,雖不聰慧,但勝在勤奮。這些年幫荀彧處理過不少事務。
可由於出生不好,一直受不到重視,只能在漢室背後心甘情願,默默付出著。
如今從楊修處得知,一向低調務實少言的張簡,心中竟有如此抱負,頓覺心生愧疚,感動不已。
“雖然明面不說,但曹司空一向唯才是舉,不問德行與出生!荀令君,是時候了,可不要讓為漢室付出的人才心寒啊!。”
楊修說的異常誠懇,眼中惋惜之色顯露無疑。
“唉!”荀彧長長吐出一口氣。
楊修的建議,彷彿挪開了荀彧心中的一塊愧疚之石,讓他輕鬆了不少。
走出荀彧府邸大門,楊修原本惆悵的神色,陡然恢復了之前的刁滑。
“戲臺和觀眾都找好了,張簡,張世竹,就看你怎麼玩兒了!”楊修語氣充滿期待。隨後眯上雙眼,露出狐狸般狡詐得意之色。
下一刻,楊修又搖搖頭,顯得頗為惋惜,冷笑道:“呵呵!不過,從你走上臺的那一刻,就已經輸了!”
荀彧是個深謀遠慮的聰明人,但也是個正人君子,漢室忠臣。
楊修利用此人性弱點,稍微引導,就把張世竹從荀彧的庇護下,推了出來。推向一個足以讓更多人知道他名字的“月旦評”。
這樣,他玩塗改名字的把戲,或者說想曖昧的政治立場,一切都被“衣帶詔”名單綁成了定局。
此刻張簡,並不知道這場危險遊戲,反而心情極度愉悅。
因為他通過剛才意外的任務,又獲得300危險幣。剛好用掉積累的一千危險幣,成功兌換一張能力複製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