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只是套著《孟子》的外殼，裡面的芯子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被謝歸舟換成了見不得人的避火圖。
偏偏那些圖惟妙惟肖，畫的甚是逼真清晰，簡直是令人不恥。
可偏偏現在沈元霽就在屋內坐著，她能夠清晰感受到他落在她身上的目光。
為了迴避這目光，她不能合上書，只能是裝作在讀書一般，認認真真看著那書。
好像真的是在品讀什麼名句一般。
她只希望謝歸舟能夠快一些回來，她真的有些撐不住了。
就連額角，不由得都起了汗珠。
“這書好看嗎？”
沈元霽見她將這本書翻來覆去看著，便出聲問了一句。
在他看來，不過是普通的一本書而已，況且以前又不是沒看過，如何看得如此認真？
葉青綰心裡咯噔一下。
莫不是真的叫他給發現了什麼？
“還行。”
她回應了一句，內心乞求著，他可千萬不要過來，別看到了。
若是被他看到這書上的內容，她得有多麼難堪。
“可有什麼深的見解？”
說著，沈元霽起身，竟然朝著她走過來。
葉青綰的心都快跳出來了。
目光雖落在書上，動作也是未變，可餘光卻緊緊盯著那雙黑色的靴子，等待著他的靠近。
一步、
兩步，
就在沈元霽離她還有五步之遙的時候，葉青綰合上了書。
她本就生的冰肌玉骨，縱然此刻臉色發白，看著也不太明顯。
“沒有什麼深得見解，不過是打發時間而已。”
她從榻上起來，微微屈膝朝他行了一禮，
“我身子不便，便不過多奉陪太子殿下。”
握著書本的指尖泛白，已經出了一層薄汗。
也不知怎麼回事，今日謝歸舟卻是一去不復返。
她真怕，沈元霽又要做出什麼荒唐的事來。
“走就走，為何還要帶著這本無趣的書。”
他將她的緊張盡收眼底，已經注意到了這本書。
也不知這書裡面，藏著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葉青綰手中汗更多了。
這本書，她怕被沈元霽看到。
可眼下，帶走沒有藉口，反倒是引起他的好奇。
若是留下，萬一沈元霽要是翻著看可怎麼辦？
這本書豈不是又成了日後他羞辱她的藉口？
“孤瞧瞧，這本書究竟有什麼愛不釋手的。”
說著，沈元霽伸手要來拿書。
葉青綰將書攥得更緊，目光若有若無朝著門口看過去。
為何謝歸舟還不來？！
都是他做的好事！
好端端的一本書，非要換成這種上不得檯面的東西！
“太子殿下！元霽兄！我來了！”
謝歸舟傷還沒完全好，拄著柺杖，根本走不快。
但他看到裡面那風光霽月的人想要拿走她手中的書時，做賊心虛的他不由得加快了腳步，迅速開口先喝住了沈元霽的動作。
“來來來，殿下，這可是我珍藏的酒，快來嚐嚐。”
謝歸舟進門之後，提著的一罈酒還未放下，就拉著沈元霽往椅子上坐。
“實在是腿腳沒完全好，所以慢了點，久等久等。”
說著，謝歸舟已經開始倒酒。
動作時，目光還朝著葉青綰看過去，臉上像是寫著三個大字：求原諒。
委屈的不行。
葉青綰正好站在沈元霽身後的位置，不用擔心被沈元霽看到。
她白了一眼謝歸舟，將手上的書放在案桌上，向前走過來。
好像是在說，你這麼喜歡看，留著自己看去吧。
“殿下與郎君先用著，我就不作陪了。”
說完，轉身就要走。
沈元霽卻忽然開口：“阿綰可是身子不適？若是身子不適，孤讓太醫來給你瞧瞧。”
眼下他都這麼說了，葉青綰當然不能再用身子不適的理由。
若是真叫他請來太醫，豈不是他又要日日來府中了？
“並非，我只是回去更衣。”
“哦，若是如此，那阿綰更衣後過來一同聚一聚。”說著，沈元霽又添了一杯酒。
葉青綰衣袖底下的手緊緊攥著。
她是想要拒絕的，可是若是繼續拒絕，沈元霽只會繼續追問，屆時會將更大的難堪給她。
索性，只能是應了下來。
然而，轉身還未曾走兩步，卻被人抓住了手腕。
手裡被謝歸舟塞了一本書，“夫人的愛書可別忘了拿。”
說著，謝歸舟又討好地勾了勾她的手指。
葉青綰咬牙，面上沒有什麼太大的表情，卻是將謝歸舟的手狠狠掐了一把。
都怪他，非要將這書給換了殼子！
他可知道那會兒對她有多麼折磨？
“夫人，早去早回。”
謝歸舟又笑嘻嘻地討好了一句，將她半推著出了門，自己才回來。
他坐下來給沈元霽倒酒。
手上被掐的指甲印就留在虎口，紅紅的，清晰可見。
沈元霽只是掃了一眼，目光又冷了幾分。
沒過多久，葉青綰便回來了。
再一次，三人對坐。
她只是坐在一旁添酒，並不飲酒。
依然能感受到沈元霽的目光始終往她身上看著，像是威脅一樣，掃視一遍又一遍。
葉青綰提著一顆心，時時防範著，以免他又要做出什麼荒唐的舉動，讓她難堪。
謝歸舟喝了幾杯酒，臉上浮現出一些紅色。
“唉——”
他長長嘆息一聲。
沈元霽：“歸舟這是怎麼了？你瞧著一向樂觀的。”
謝歸舟忽然間抓住沈元霽的手，開始哭訴：“元霽兄，你可要幫我啊，我被人給欺負了。”
“我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
沈元霽神色淡淡的，好奇問道：“還能有將你欺負了的人去，你不是長安城小霸王麼？”
“元霽你有所不知啊，我這條腿，根本就不是自己摔得。”
謝歸舟對沈元霽十分信任，還像是當年一般。
若不是遭遇了那事，恐怕葉青綰也會以為，他還是當年那個他。
正人君子，芝蘭玉樹。
如今這兩個字放在他身上，簡直就是侮辱這些詞。
“我被人給打了啊，太子殿下，你要為我做主啊。”
謝歸舟扒拉著沈元霽，將他當做是兄長一般訴苦。
“是誰打了你，你放心，孤定然會為你做主的。”
謝歸舟：“我不知道啊，我要是知道誰打的我，小爺肯定把他給扒皮抽筋了。”
“不止於此啊殿下，他不但還打了我，還搶我媳婦，要我和我媳婦……”
葉青綰見狀，伸腳踢了一腳謝歸舟。
然而，謝歸舟沒反應，卻是他身邊的沈元霽忽然間動了一下，疑惑朝著她看過來。